初一子时，咸安宫烛火渐次熄灭，唯有书房窗棂透出半盏昏黄。

赵景琰倚着紫檀雕花榻，指腹着腰间玉佩，忽的轻叩案几。

一道黑影自梁间如鬼魅般落下，单膝跪地唤道："主子。"

"都安排好了？"赵景琰垂眸凝视跳跃的烛火，声线裹挟着夜色的凉意。

幽影抱拳沉声道："回主子，暗卫己布遍出城要道，摄政王也派了人去守着悦来茶馆了，必要时会出手接应。

另外，有关生辰宴的消息己顺着暗线传遍京城。"

闻言，赵景琰眉间微松，指尖却无意识收紧："初八那日，若无本王吩咐，不许擅自动手。

所有锦衣卫和暗卫都收敛些锋芒，若是惊了初儿......"

他顿住话语，寒星般的目光扫过幽影，"仔细你们的脑袋。"

赵景琰指尖缓缓划过案上青铜螭纹灯台，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明灭不定的暗影。

"还有件事，"他突然抬眼，目光如淬了霜的利刃，"督府上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凡有不长眼的敢在那儿动刀动枪——"

话音未落，案角的青瓷茶盏"啪"地炸裂，飞溅的碎片惊得幽影浑身一凛。

"让督府沾了血气，"他俯身拾起一片锋利的瓷片，在指尖转了个寒光凛冽的弧度，"阿玛怪罪下来，孤也救不了你们。”

碎瓷划过掌心渗出鲜血，却似浑然不觉，"都给孤记着，督府里连只耗子打架都不许有，听明白了？"

幽影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冷汗浸透了后颈：“属下明白！定当让底下人收住锋芒，督府内外必保秋毫未犯！”

他偷眼瞥见赵景琰随手甩落带血的瓷片，在地面砸出细碎声响，喉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退下吧。”赵景琰挥了挥手，待黑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伸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

窗外夜风卷着槐花香涌进来，他望着案头苏念初前日遗落的绢帕，绣着的并蒂莲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指尖抚过绢帕边缘的针脚，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又很快被凝重神色取代——初八那日看似是生辰宴，实则暗潮汹涌，稍有不慎便会将苏念初卷入漩涡中心。

“初儿，你且安心做回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他喃喃自语，将绢帕小心收进袖中，“天大的风雨，哥哥替你挡着便是。”

窗外更鼓沉沉敲响，惊起夜枭长鸣，他转身走向内室，烛火在身后拉出一道孤长的影子，转瞬便被黑暗吞没。

次日，晨光透过鲛绡纱帐洒入内室，赵景琰握着羊脂玉杯轻抿早茶，瞥见小禄子躬身候在门边，忽而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清脆声响惊得廊下雀鸟振翅：“小禄子，初八那日都准备妥当了吗？”

小禄子浑身一僵，忙不迭上前半步，蟒纹靴底几乎要蹭着青砖：“回主子！城外画舫己挂满宫灯，醉仙居的厨子寅时就入府备宴，连苏姑娘最爱吃的糖霜核桃都备了三瓮......”

他偷瞄着主子紧绷的下颌线，喉结滚动咽下唾沫，“只是那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今早才到库房，还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