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祖母问罪顽媳 储君忽临萧府

夜里的寒气尚未完全散去,静思轩的客房内,江梦瑜己经梳洗完毕。硬板床硌得人骨头疼,却让她一夜心思清明。她知道,昨日那般公然搬出主卧,萧南风不会善罢甘休,萧家更不会容她如此“放肆”。

果然,早膳刚过,老夫人院里的管事张嬷嬷便亲自来了,脸上带着惯有的几分严肃:“大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小翠紧张地绞着衣角,看向江梦瑜。江梦瑜却只淡淡“嗯”了一声,理了理衣襟,平静道:“有劳嬷嬷带路。”

松鹤堂内,气氛凝滞。萧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捻着一串蜜蜡佛珠,脸色沉郁。萧南风站在一旁,面色铁青,显然是己经将昨夜的事情“禀报”过了。

江梦瑜一进门,便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目不斜视,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孙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金安。”

“哼,老身可担不起你这声请安!”萧老夫人将佛珠重重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江氏,你嫁入我萧家数月,便是这般恃宠而骄,目无夫君,搅得家宅不宁的么?!”

“孙媳不敢。”江梦瑜垂眸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孙媳自问恪守本分,不敢有丝毫逾越。”

“恪守本分?”萧老夫人冷笑一声,眼神如刀,“你倒是说说,哪家的媳妇会撇下自己的夫君,独宿客房?这传出去,我萧家的脸面何在?南风的脸面何在?”

萧南风闻言,脸色更黑了几分,看向江梦瑜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个女人,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在他祖母面前装无辜!

江梦瑜抬起头,迎上萧老夫人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缓:“祖母息怒。孙媳搬去客房,并非有意顶撞夫君,也非不敬祖母。只是……”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只是孙媳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各自冷静一下,于双方都好。”

“放肆!”萧老夫人厉声斥道,“你这是何意?是指责南风待你不好,还是觉得我萧家亏待了你?江梦瑜,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萧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服侍夫君,为萧家开枝散叶,才是你的首要之责!”

“孙媳不敢忘。”江梦瑜微微躬身,“只是夫妻一体,本应相敬如宾。若一方……”

“够了!”萧南风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打断她,“你还想狡辩什么?在祖母面前也敢如此巧言令色!”他原以为,祖母出面,定能让她收敛几分,未曾想她竟还是这般冥顽不灵。

江梦瑜不再看他,只对着萧老夫人:“祖母,孙媳并非巧言令色。孙媳只是觉得,若连最基本的尊重都荡然无存,同榻而眠,亦不过是同床异梦,又有何意义?”

这话一出,松鹤堂内霎时一静。萧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江梦瑜的手都有些发颤:“你……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好,好一个江家的女儿!看来是我萧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我倒要去问问江太傅,他是如何教养出你这般不知礼数、忤逆夫君的女儿的!来人,备轿,我要亲自去一趟江府!”

张嬷嬷等人闻言,皆是心头一惊,老夫人这是动了真怒,竟要将事情闹到亲家那里去。这若真去了,两家颜面何存?

小翠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跪下求情。

萧南风亦是眉头紧锁,他虽恼怒江梦瑜的犟劲,却也没想把事情闹到江太傅那里。这不仅是打江梦瑜的脸,也是打他萧南风的脸,显得他连自己的妻子都管束不好。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梦瑜听了这话,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平静异常。她再次福了福身子,声音清晰:“祖母息怒。若祖母执意要去江府,孙媳也无话可说。孙媳相信,家父通情达理,定能明白孙媳的苦衷。”

此言一出,萧老夫人和萧南风皆是一愣。

她竟不怕?

还说江太傅会明白她的“苦衷”?这是何等的自信,或者说,何等的有恃无恐!

萧老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指着江梦瑜“你你你”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原以为搬出江太傅,江梦瑜定会吓得跪地求饶,谁知竟是这般反应!

萧南风更是心头火起,这女人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到底了?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听堂外传来管家略显急促的声音:“老夫人,大爷,宫里二殿下来了,说有要事与大爷相商,己到府门外!”

二皇子赵寻?

他怎么来了?

松鹤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这句话冲散。萧老夫人神色一凛,连忙压下怒火,对张嬷嬷道:“快,快请殿下到前厅奉茶!”又瞪了萧南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回头再跟你算账”。

萧南风也是一怔,赵寻轻易不登门,今日前来,必有要事。他也顾不上与江梦瑜置气,沉声道:“祖母,孙儿先去见二表兄。”

“去吧,国事要紧,莫让殿下久等。”萧老夫人挥了挥手,随即又看向江梦瑜,眼神依旧不善,“你,先回静思轩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是,孙媳遵命。”江梦瑜低眉顺眼地应下,仿佛方才那个言辞间带着锋芒的人不是她一般。

萧南风深深看了江梦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怒火,有不解,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他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江梦瑜在丫鬟的“护送”下回到静思轩,名义上是闭门思过,实则无人打扰,倒也清净。小翠却是急得团团转:“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真的生气了,万一真去找太傅大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梦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初绽的几朵春梅,神色淡淡,“父亲那里,自有公论。眼下,还是想想‘瑶光阁’开业的细节吧。”她拿起薛令瑶昨日送来的图样,心思己然飘远。

对她而言,萧老夫人的怒火,萧南风的逼迫,都远不及她手中这份事业来得实在。至于那所谓的“禁足”,她本也无意去萧府的其他地方闲逛。

而前厅之中,萧南风己换上一副谦和的笑容,迎向那位身份尊贵的表兄。

“表兄今日怎有空驾临?”萧南风拱手笑道。

赵寻一身暗紫色锦袍,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深邃难测。他拍了拍萧南风的肩膀,笑道:“南风,许久未见,自然是想念你我兄弟情谊。今日无事,特来与你小酌几杯,顺便,也有些事情想与你商议。”

他说得轻松,萧南风却心中了然,赵寻此来,绝非“无事”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