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阳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他走到主位那张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坐下，长腿交叠，姿态慵懒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能有什么事比兄弟们还重要？”另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败类模样的男人笑着递过来一杯威士忌，“罚酒三杯，不过分吧，江少？”他叫江昊，家里是做娱乐产业的，路子野得很。

“行，三杯就三杯。”邵东阳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连干三杯，面不改色。

“痛快！”赵铭拍手叫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邵东阳嘛！来来来，牌局都给你组好了，就等你这位爷下场指导了！”

巨大的牌桌旁己经坐了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圈子里常见的面孔。见到邵东阳，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邵东阳随意地颔首回应，目光扫过牌桌，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坐上空着的主位，身后的女伴立刻识趣地凑上来，替他捏肩捶背，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他没什么反应，既不亲昵，也不推拒，仿佛那只是个会喘气的摆件。

牌局很快开始。

骰子在精致的骰盅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张张牌被荷官利落地发出。邵东阳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牌，偶尔跟旁边的人搭一两句话，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散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东阳，听说你最近收了个新的小玩意儿？”赵铭一边摸牌，一边挤眉弄眼地问，“还是个送外卖的？口味够独特的啊你！”

邵东阳捏着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打出一张牌，淡淡道：“消息挺灵通。”

“那是，你邵大少的事，哪个不是咱们圈子里的头条？”江昊也跟着起哄，“怎么样，那小外卖员是不是特别带劲？够野，够辣？”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暧昧的哄笑。

邵东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他轻哂一声，语气里带着一贯的轻慢和不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图个新鲜。腻了就扔，还能怎样？”

“也是，你邵东阳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赵铭深以为然地点头，“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底层的妞儿，有时候是挺有意思，跟咱们平时玩的那些妖艳贱不一样，带点土腥味儿，偶尔尝尝鲜也不错。”

“可别玩脱了，”江昊提醒道，“这种女人，有时候沾上了就甩不掉，麻烦得很。”

“她？”邵东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敢？”

那女人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删他微信？那是她脑子不清醒。现在，不也乖乖加回来了？还说什么秒回。

想到陈芳萍那副既害怕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邵东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确实，像只未经驯化的小野猫，逗弄起来，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名媛闺秀有趣得多。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邵东阳这金丝笼般的公寓里挨过去。

左腿的石膏像个忠实的伙伴，二十西小时不离不弃。除了吃喝拉撒，我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外面车水马龙，看云卷云舒。

这公寓大是大，漂亮是漂亮，但空荡荡的，像个华美的坟墓，埋葬着我仅存的那点可怜的自由。

周瑜给我打过几次电话，约我出去吃饭逛街，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芳萍，你都多久没出门了？再这么下去要发霉了！”电话那头，周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我捏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苦笑：“腿不方便，医生说得好好养着，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那我去看你啊！你住哪个医院？还是回家了？”

“不不不，不用了，”我连忙拒绝，“我……我住亲戚家呢，不太方便。等我好了，我请你吃大餐，随便你点！”

我不敢告诉周瑜我现在的情况。怎么说？说我为了钱，把自己卖给了一个有钱的男人，成了他的笼中鸟？

我怕看到她失望和鄙夷的眼神。这份友谊，是我为数不多还能感受到温暖的东西，我不想失去它。

邵东阳倒是来过几次，每次都像皇帝临幸，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气。

他通常不怎么说话，来了也就是看看我的腿，问问医生怎么说，偶尔会让人送些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补品或者进口水果。那些东西，我以前只在电视广告里见过。

他没在这儿留宿过。一次都没有。

这一点，倒是让我对他那禽兽不如的印象，稍微修正了那么一丁点儿。毕竟我这腿断着，生活不能自理，他邵大少爷要是真饥不择食到这份上，那可真是刷新我对“人渣”二字的认知了。

他大概也是嫌弃我现在这样子，像个易碎的瓷娃娃，碰一下都怕坏了，影响他“藏品”的品相。

也好，乐得清静。

李锐倒是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带着专业的护工帮我处理日常起居，检查伤口，送来营养搭配均衡的一日三餐。那些饭菜精致得像是艺术品，味道也好得没话说，但我总是食不知味。

吃着这些，住着这里，我总觉得自己像个被精心饲养的牲口，只等着膘肥体壮了，好被送上餐桌。

孤儿院那边，李锐也替我把第一笔“预付款”送过去了，解了燃眉之急。院长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哽咽，一个劲儿地感谢我这个“神秘的好心人”。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这点“善款”，是我用什么换来的，只有我自己清楚。

但至少，孩子们有救了。

想到这，心里那点不自在，也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陈芳萍，你就是个工具人，别想太多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