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不是坐在“人间”的卡座里，我是坐在通往地府的VIP专车上，司机是黑无常，副驾是白无常，而邵东阳，就是那个拿着我生辰八字，掐着点儿准备勾魂的阎王爷。

我手里的手机，烫得像一块刚从炼丹炉里捞出来的炭。

【照片收到了。】

【裙子不错，比昨天的，更省布料。】

短短两句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冰锥，从我的天灵盖精准地扎进了我的脚后跟。我甚至能脑补出他打这行字时，脸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属于资本家的，和蔼可亲的表情。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十万只蜜蜂在开集体派对。

他怎么知道的？

他在哪儿？

这照片谁拍的？这角度，这构图，这抓拍的精准时机，把我脸上那“老娘有钱了，速来”的得意和身上那“风一吹就走光”的布料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他妈是专业的狗仔吧！

我猛地抬起头，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目光在舞池里疯狂扫射。每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身影，都像是邵东阳的化身。左边那个好像是他，不对，发型不对。右边那个侧脸有点像，不对，比他矮了半个头。前面那个……我靠，前面那个怎么在抠鼻子！

“你看什么呢？魂儿都被勾走了？”周瑜用胳膊肘捅了捅我，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一脸嫌弃，“陈芳萍，你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那种货色你也看得上？看看姐给你叫的！”

她朝我身后扬了扬下巴，我僵硬地转过脖子。

只见刚才那个被周瑜用钱砸晕的服务生小哥，正领着一排风格各异的帅哥朝我们走来。有阳光奶狗型的，有高冷禁欲型的，还有个扎着小辫子的文艺忧郁型，堪称男模天团低配版巡演。

周瑜的眼睛都亮了，她兴奋地压低声音对我说：“看见没！这叫专业！姐妹儿今天就让你体验一把当武则天的快乐！”

我快哭了。

武则天？我现在只想当个遁入空门的武则天，法号“了尘”。

我的视线越过那群花花绿绿的帅哥，落在了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身上。

他没有跟前面的人一样，穿着店里统一的马甲或衬衫。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就是我早上看到的那身，只是此刻，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里面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灯光迷离，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危险又迷人的光晕。他比周围所有人都高，就那么闲庭信步地走着，周围的喧嚣和浮华仿佛都成了他的背景板。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穿过人群，越过那些所谓的“男模”，精准地，死死地，锁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

我的灵魂，当场出殡。

周瑜也发现不对劲了，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嘴巴一点点张大，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卧……槽……”她发出了和我灵魂同步的感叹。

领头的服务生还在尽职尽责地介绍：“陈小姐，周小姐，这几位都是我们店里最……”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邵东阳己经走到了我们桌前。他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个服务生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那个服务生却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瞬间噤声，然后以一种近乎逃命的速度，带着他那群“男模天团”消失在了人群里。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邵东阳将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然后，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桌沿，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一股混合着高级古龙水和淡淡酒气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朝我涌来。

我缩在卡座的角落里，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老鹰盯上的小鸡崽子，连呼吸都忘了。

他盯着我，目光从我惊恐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我今天精心打扮过的脸上，又滑过我的脖子，锁骨，最后，定格在我那条被周瑜盛赞为“战术留白”的酒红色吊带裙上。

他的眼神，就像一台高精度的X光扫描仪，让我觉得我身上那点可怜的布料，根本就是皇帝的新衣。

“听说，”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我的耳膜，“陈小姐今晚的消费，我买单？”

我疯狂摇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听说，”他像是没看到我的动作，又往前倾了倾，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陈小姐还要找人陪酒？”

我继续疯狂摇头，并试图用眼神向他传递我的求生欲：不是我！是她！是周瑜这个女人干的！我是无辜的！我是被胁迫的！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伸出手，没有碰我，而是拿起桌上那瓶镶着钻的香槟王，给自己倒了半杯。他优雅地晃了晃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酒，味道不怎么样。”他放下酒杯，眼神重新落回我身上，“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赚的钱，只够你喝这种东西。”

我：“……”

大哥，你这话要是让这瓶酒听见了，它可能会当场自爆。

“不过没关系。”他首起身子，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手腕上的袖扣，一颗，又一颗。那动作性感得要命，却让我看得心惊肉跳。

他解完袖扣，再次俯身，温热的指尖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既然钱不够让你满意，”他一字一顿，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威胁，“那今晚，我陪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