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男人更灵动了,好似画中仙子活了过来。
唐若蓁一时有些看痴了。
几息之后,防御和警惕姿态的男人变得茫然起来,他紧闭着唇。
一双因眨眼变得水润起来的凤眸就这样看着唐若蓁。
“我……”
他想说什么,问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努力去回忆,感觉头要炸开了似的。
唐若蓁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痛苦的试图回忆的模样。
想起带回来时此人身上有些血迹,不会脑袋磕坏了吧。
唐若蓁是多精的人啊,看他这副模样,多半是失忆了。
她眼睛咕噜一转,担忧地开口道:“阿俊,你怎么了?”
俊俏的男人闻言,混乱的脑中似乎有了方向,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唐若蓁。
“我……阿俊?”
唐若蓁大着胆子,上前两步,拉起他的手:“是呀,阿俊,怪我,你是我的小厮,今日我派你去抓螃蟹,不料水流湍急,你一时不慎跌落河中,这才受了伤,大夫说你磕到了头,记忆可能有些模糊。”
男人茫然地眨了眨眼。
唐若蓁看到他手里拿的玉佩,继续胡编乱造道:“这玉佩是你自幼贴身之物,今日救你上来,掉在了河边,我便先帮你收起来了,这下可不要再弄丢了,好好收起来吧。”
阿俊缓了缓,很快接受了这一切,他将玉佩放进了胸前衣兜。
阿俊再次开口时,语气不再惶然。
“我办事不利,还请责罚。”
唐若蓁听了连忙摆摆手:“无碍无碍。”
本就是瞎编的,她哪能责罚他。
阿俊道了句多谢小姐,然后才想起自己的手还被小姐握着,连忙抽了出来。
似乎是习惯性地抽出手后忍不住在床榻上偷偷擦拭几下,转瞬觉得这样不对,停住了手,低垂着头。
唐若蓁也不恼,方才趁阿俊没反应过来,那只手被她摸透透地了。
有薄茧,但也绝不是底下人干活的那种粗糙,虎口茧子比较厚,应当会些功夫和刀剑。
看他说话沉稳有力,多半也是个富贵人家,也有可能是江湖人士。
己知长得好,身材好,会武功,有洁癖,等会派人去周边郡调查一下是否有哪家公子失踪了。
唐若蓁托腮思索了一下,看着坐在那一言不发的阿俊。
心里再加一条,话少。
“你先养伤,干活的事不急,行了,看到你无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
唐若蓁期待地等着他回复,可惜还是只有句多谢小姐。
还有些苍白的薄唇一张一合,尽显虚弱。
唐若蓁出了屋子,吩咐紫苏让膳房送些粥食来,将煎好的药也送过来。
紫苏点点头道:“是。”
很快膳食和汤药就送来了,唐若蓁又看了屋内的阿俊一眼。
阿俊拿着汤勺,对她点头示意。
唐若蓁笑了笑,带着紫苏离去。
回院子后,唐若蓁吩咐紫苏:“对了,以后他就是我院子里的小厮阿俊,去奴仆册补一个名字,和旁的小厮丫鬟们说一声,可别漏了陷。”
紫苏连忙劝道:“小姐,这人来历不明,不可啊。”
唐若蓁拍拍她的肩膀,说着:“正好,你顺路去让阿达带人跑一趟旁边几个郡,问问有没有哪个富贵人家找儿子的。”
紫苏行礼道是,接着犹豫道:“王妃那里……”
唐若蓁笑眯眯地看着她:“娘身子弱,就不便多打扰她了,我院子里多个下人罢了。”
紫苏连忙领命办事去了,小姐真是越来越像老王妃了。
唐若蓁好笑地看着她背影。
爹和娘都是风雅之人,这郡王府先前就是老王妃在管事,老夫人培养娘不成,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唐若蓁身上。
自老王妃过世,府中奴仆、财务等事宜都是唐若蓁和赵管家在打理,当然娘也在有协助啦,只是娘心地太软,长久压不住人,偶尔就需要骄纵的大小姐和老奸巨猾的赵管家了。
回院子后,唐若蓁沐浴更衣,等忙完天都黑了。
天空不知不觉挂上了一个白玉盘。
唐若蓁伸了伸腰,趴在窗边往外看月亮。
紫苏端着一盘葡萄进屋,放在小桌子上,跟着小姐的目光看到了圆月:“小姐,今儿又十西了,今日月亮就很圆了,明日怕是更好看。”
唐若蓁哼了两句戏,从趴着改为了斜靠在榻上,她随手拈来一颗葡萄,含在了嘴里。
“十西了?那明个儿上午去梨园吧。”
每月十五,柳先生的戏就在这一日。
紫苏为她接籽:“可是明日小姐还得学礼仪。”
唐若蓁摆摆手:“早学会了,明日和娘说一声,备上厚礼,送礼仪嬷嬷回京城吧。”
紫苏不疑有他:“是。”
如今大庆强盛,民风开放,女子约束没那么多。
但能像唐若蓁这般未出阁就能掌管家中事务的几乎没有。
毕竟她这出身和家风不是人人可以复制的。
祖父唐骁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臣,是大庆唯一的异姓王。
父亲唐嘉树虽没有祖父那般文韬武略,但也恰恰胜在他无心政场,醉心风雅,降级继承清河郡王后安分守己,配合新任郡守治世。
母亲陆今禾书香门第,与父亲因诗结缘,十五年前诞下了唐若蓁。
母亲生产走了一趟鬼门关,父亲决意不再让她受苦,也因此郡王府只有唐若蓁这一棵独苗。
好在祖父祖母都不是古板的大家世族,对子嗣并无苛求,唐若蓁如名字一般,是郡王府唯一的珍宝,旺盛地成长着。
虽然兵权早己由各郡郡守管理,并集中由中央监督,但祖父旧部在各方分布,郡王府哪怕己经没落但也不容小觑。
祖父的得力手下林伯伯就在清河做校尉,统领万军。
唐若蓁一身武功就是跟着林伯伯学的。
及笄后,父亲就上书皇城为她请封县主。
唐若蓁嚼着葡萄,汁水涌入喉间,酸酸甜甜的。
“紫苏,你说皇宫里的葡萄是不是比这个还甜。”
紫苏闻言,笑着摇摇头:“小姐,紫苏也不知道。”
唐若蓁晃了晃瞧着的脚丫子,算了算:“这诏书应该最晚下个月就能下来,等到了京城,怕是己经冬月了,那应该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