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谢家庄子,夏鹿竹与贺怀瑜又在山间逛了逛,雨后初霁,隐隐约约有彩虹。
夏鹿竹惊喜地指着彩虹,哇了一声。
贺怀瑜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一道七彩虹光,这倒是他从未见过的风光。
二人走在雨后湿滑的小路上,小心搀扶,采朵野花插在耳朵上,灿烂笑颜拨动了谁的心弦。
“咳咳,咳……”贺怀瑜握拳捂着嘴咳了几声。
夏鹿竹有些担忧地拢了拢他的外衫,说道:“怕是先前下雨着凉了,出来也很久了,早些回去喝碗姜茶。”
贺怀瑜温声“嗯”了一声。
回别苑二人又坐上了马车,夏鹿竹抱着贺怀瑜,像个树袋熊似的。
贺怀瑜忍不住笑了笑,点了点她的脑袋:“别凑这么近,万一真病了,过了病气怎么办。”
夏鹿竹摇摇头,说道:“就是给你捂捂,热乎些,说不好就不会得风寒了。”
路上,青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主子,现在可要听谢家的事?”
夏鹿竹此时已经换了个姿势,并排与贺怀瑜坐着,相互靠着。
正是无聊的时候,闻言应了声让她说。
青雀领了命,将谢府琐事一一道来。
当初,纯宜郡主因为谢文直养外室,且外室也有身孕,被气得早产了几日。
生下一女后,与谢文直自此成了怨侣,谢文直与那外室竟然早在纯宜郡主嫁过来前就有了私情。
纯宜郡主产后抑郁,没几年便离世了,留下了年仅三岁的谢瑶。
郡主逝世后,成王府曾来讨谢瑶,但侯府不放人,成王府也无法强行带走,最后成王府与武安侯府也算是因亲结怨了。
谢文直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也不过是仗着他是武安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谢瑶失去了亲母,那外室上位后,听说待她如亲女,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谢瑶五岁那年得了天花,便被送往乡下庄子。
没想到竟然遭遇山贼,幸得谢珂所救,带回庄子给她治病,并非天花。
风寒入体,浑身发热,至于皮肤上的红迹竟然是画上去的,不知是谁如此歹毒。
谢珂那年也不过七岁,但他自幼早熟,孙婆婆不知是何来历,不仅抚养他长大,还带来了渊博的先生和武功高强的教头。
谢珂虽不在谢家生活,但谢家家事也有所耳闻,怜谢瑶虽有父,却如同没有。
与他无父无母,上天所弃一般,谢珂便收养了谢瑶。
而侯府众人还以为谢瑶不幸丧命于山贼手中,都准备办丧事了,还是谢珂传了令回谢府,才阻止了一场闹剧。
谢文直是想将谢瑶带回来的,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侯爷召见了他,警告他谢珂非凡人,必敬之尊之。
谢文直便放弃了这个女儿,自此侯府也平静了下来。
没两年,老侯爷便过世了,谢文直便是如今的武安侯。
夏鹿竹听完后,紧捏着衣袖,心中充满了愤怒。
宠妾灭妻就算了,对亲女不闻不问,任由继室欺凌,当真是有父不如无。
贺怀瑜摸摸她的头安抚道:“谁说他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呢。”
夏鹿竹不解地抬了抬头,对上贺怀瑜戏谑的眼睛,随即恍然大悟地笑了。
太上皇圣旨,武安侯宠妾灭妻,德行不端,不配武安侯之位,爵位由谢氏九子谢珂接替。
这道旨意让金卫进宫告知玉珺一声,随即便去了武安侯府下诏书。
夏鹿竹啧啧两声叹道:“这下怕是有的闹了,你也真是不怕谢珂招架不住。”
贺怀瑜哼笑一声:“若是连侯位都坐不稳,便是枉费这些年享有的资源。”
夏鹿竹发现他是有点子嘴硬在身上的,说是不关心,实际还是安排好了前程。
就像即便对玉珺和璟儿再有不耐,也是倾尽所有去教导。
夏鹿竹戳了戳他的脸颊,贺怀瑜不解道:“怎么了。”
夏鹿竹弯了弯眼睛,如月牙儿一般:“七郎这样子真可爱。”
贺怀瑜反手捏了捏她的脸,哈哈笑着:“卿卿才是可爱,咳咳……”
才说完,又止不住地咳了两声。
夏鹿竹连忙担忧地给他拍拍胸脯,紧张道:“这是怎么了。”
贺怀瑜摇摇头,握着她的手道:“可能真的受凉了,回去开些药便是。”
夏鹿竹点点头,让高忠快些赶马,早点回去。
等回了别苑,夏鹿竹连忙喊来太医,给贺怀瑜把脉。
太医对上贺怀瑜的眼神,把完脉后,起身后退几步,拱手弯腰道:“殿下莫忧,圣上只是有些受凉,喝碗四逆汤便是。”
夏鹿竹放下心来,点点头,吩咐下人去煎药。
贺怀瑜无奈地拉起她的手道:“我就说无事吧,卿卿别皱着眉了。”
说着,便揉了揉夏鹿竹的眉心。
夏鹿竹这才展颜,点点头道:“那也得乖乖喝药。”
待汤药端上来,夏鹿竹细心地吹了吹,盛起一勺递到了贺怀瑜的嘴边。
贺怀瑜抿紧了唇,愣了两秒才张嘴喝了进去。
夏鹿竹问道:“苦不苦?”
贺怀瑜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说着:“不苦。”
夏鹿竹半信半疑,这药闻着就苦的要命。
手里不停的一勺一勺喂着,贺怀瑜一一吞下。
夏鹿竹嘴里念叨着:“虽说你身体康健,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吃药,但越是不常生病,病起来才越吓人,七郎你可不能不当回事。”
絮絮叨叨半天,夏鹿竹对上贺怀瑜温柔地能溺死人的眼神,微微一愣。
“好、好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夏鹿竹连忙起身转过去,手忙脚乱地把碗放在桌上。
贺怀瑜眉眼含笑,嘴角勾起,说道:“只是觉得生病真好。”
夏鹿竹连忙呸呸呸几声,走近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瞎说什么呢,也没发热啊。”
贺怀瑜手忽然握在她的腰间,用力一拉,便将人带到了床榻之间。
俯身贴着夏鹿竹的脸颊,热气旖旎,喑哑的声音响起:“卿卿这样摸,怎么能摸准确呢。”
夏鹿竹嗔了他一眼,想推开他却发现推不开,索性便由着他了。
皇宫内,待新帝玉珺收到太上皇圣旨时,这道旨意已经在侯府传下去了。
玉珺捏紧了那道圣旨,微微蹙眉。
随即又松开,将圣旨扔给了身边的亲信太监,让他收起来。
负手而立,举头望月。
闭了闭眼,玉珺告诫自已,这是父皇。
贺怀瑜这道旨意,让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自已的权力不完整,犹如被侵入领地的野兽,如鲠在喉,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