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城外,梅小伍背着凌一凡的骸骨,在烈日下艰难前行,她的脚步都虚浮得厉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身体摇摇晃晃。
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梅小伍艰难地抬起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起皮的地方有些刺痛,喉咙也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干渴难耐。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砂纸,粗糙而又疼痛。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前方的道路,昨天逃命的时候,满心都是对追兵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竟没觉得望月城到栖霞谷的距离如此遥远。
不知走了多久,梅小伍感觉自已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了。她的眼前时不时地闪过一些黑影,像是死神在向她招手。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道观。
梅小伍心中泛起了嘀咕,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昨天逃命时自已有见过这个道观吗?为何没有一点印象?
但尽管心中有疑惑,可眼下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梅小伍多想。
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每一丝力气都在迅速流逝,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水和休息的地方,她和凌一凡的骸骨都将永远留在这片荒郊野外。
她咬了咬牙,犹豫片刻后还是径直走向了道观。
“有人吗?”
梅小伍站在道观门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等了许久,也不见道观内有人回应,道观的门虚掩着,只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梅小伍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伸出头,朝着那缝隙内望去。
阳光透过天井,将整个道观照得亮堂堂的,虽有些破旧,却不见灰尘与杂物。
道观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座香炉,炉中的香灰已经堆积如山,却仍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梅小伍不禁微微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带着香气的空气。
香气似乎具有安魂的效果,她那原本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了些许舒缓。
“进去吧。”
凌一凡的声音突然从包裹里传了出来。吓得梅小伍一个激灵。
“别一惊一乍的,进去歇歇脚。”
“我怕里边有人,这样闯进去不太好吧。”
梅小伍小声嘀咕着,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半掩的门和那窄窄的缝隙,心里充满了犹豫。
“里面人没有,废物倒有一个!”
凌一凡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昨晚将自已的骨头拆解好后,就陷入了沉睡,刚才要不是无敌叫他,他都不会醒。
这该死的无敌,终于现身了,凌一凡正满腔怒火,想好好质问他一番呢。
可没想到,无敌只是匆匆让他先进道观,说是等进了道观,再慢慢和他细说这段时间离开到底是干嘛去了。
于是,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对梅小伍说道:“别磨蹭了,先进去。”
“哦。”
说完,她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门轴发出 “嘎吱” 一声,屋檐下的麻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梅小伍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警惕地观察着道观内的动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光影中似乎有无数的尘埃在飞舞,但当她仔细看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道观,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轻轻地流淌过她的身体,让在烈日下暴晒许久的梅小伍感到无比舒适。
正前方的大殿大门敞开,一幅画像映入眼帘。
那画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面上的色彩虽已有些黯淡,但仍能看出画中人的神韵。
画中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一手持剑指天,剑尖所指之处,似有破天之势。
另一只手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它昂首挺胸地站在少年身旁,与少年相得益彰,仿佛是少年最忠实的伙伴,随时准备与少年一同征战沙场、闯荡江湖。
梅小伍看的有些痴了,连凌一凡叫他都没听见。
凌一凡见她如此痴迷,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再管她了。
他实在不明白,一幅普通的风景画,怎么就能让梅小伍如此着迷呢?
“无敌,无敌。”
凌一凡环视了道观一周,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等了许久无敌也没有主动现身,于是他开始大声呼喊无敌。
「别叫了,道观就是我,我就是道观。」
「你们都在系统里。」
“哦。”
“欸,不是,小五怎么也能进系统?难不成她死了?”
「没有,她与我有缘,可以肉身进系统。」
“哦,那你现在说说,这几十年你消失的无影无踪,是跑哪里去了,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凌一凡将双手关节捏的啪啪作响,露出一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
「去收拾了一个不听话的傀儡。」
“嗯?说人话!”
「去给阿离报仇了。」
“…………”
凌一凡一时语塞,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又被怒火所掩盖。
“无敌,从一开始你就在欺骗我,对吗?我的重生是需要靠我的徒弟们献祭自身为代价的!是吗?”
凌一凡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无尽的怨恨。
「你的重生之路已经走完三分之一了。」
无敌没有正面回应凌一凡的质问,只是说出了这样一句看似无关却又意味深长的话。
“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凌一凡咆哮着,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是。」
“为什么!”
「他们的出生就是为了迎接你的归来。」
「你可以把他们当作一个NPC。」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如同一把把冰冷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凌一凡的心脏。
“NPC?”
“他们是我的徒弟,是我与这个世间唯一的联系!我在他们识海里陪他们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们的所感所受,所思所想,就犹如我亲身经历般。”
“你现在告诉我把他们当成NPC?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凌一凡的怒吼声中带着一丝哽咽,那是愤怒到极致却又被悲痛死死纠缠的复杂情绪的体现。
他感觉自已仿佛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最珍视的情感愚弄,而这种痛苦,正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他无情地袭来,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