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巍峨，古刹寂静，石板路蜿蜒至山门，两旁古木参天，叶枝交叠透出斑驳的光影落在古井之中，屹立的少年轻轻呢喃着。
“水满溢时井似镜。”
光影落在他眼睫，平添了几分寂寥，单薄的身子，好似风一吹就.....倒了。
嗯，倒了，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月白的长袍上不合时宜的映着靴印。
身后站着的少年，眉眼舒朗，眸子里满是笑意，嘴边叼着根杂草，探头看了看古井。
“书到用时方恨少，两片叶子在洗澡。”
“老季，你看我这文采，对的算不算工整？”
季晏辞冷笑一声，起身拍了拍衣袍，扭头看着少年，清冽的眉眼中生起恼意。
“顾兄台，你这是何意？”
顾砚声盯着季晏辞半晌，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老季，你刚才这气势不对，宗门选人很重要的，你知道吧，咱们要修为没有修为，要力气没有力气，所以只剩下气势，你得发挥长处。
就比如刚才读诗的时候，嘶——那氛围就不错。
你要切记你得人设，懂吧？清冷，儒雅，最好再带点淡淡的忧伤，我先前和你讲的人物背景，你可还记得？”
季晏辞老老实实点着头，眼巴巴瞧着顾砚声，憨厚一笑。
“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我五岁丧父，十岁丧母，被人买去黑市当童工，一干就是八年，浑身是伤跑了出来，只听得青玄宗落下仙人在这高山之上，便来碰碰运气。”
顾砚声下意识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眯起眼。
“叫什么妈妈，那是母亲！措辞，注意措辞！
咱们穿越来的，有些词要换换，别整的过于现代，万一引起注意，可就完蛋了。
这地方修仙！你懂吧，就是那种手起刀落的，咔嚓一下，人说没就没了。”
季晏辞挠了挠头，首愣愣的应承着，屁股上又是一脚。
“书呆子似得，别这么笑，清冷！儒雅！瘦的跟猴似得，还呲着牙，有没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顾砚声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柄扇子，丢了过去，大步往前走去。
“装起来，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啪嗒折扇一开，少年站着笔首，宛如青松，眸光中满是崇拜，跟着顾砚声身后。
“老顾，还得是你，要是我自己来这鬼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活呢，说起来.......”
“闭嘴，不准说，烦得很。”
少年回头，笑起来，一排洁白的牙齿好像在发光，温柔的说出六个字——“别逼我揍你。”
顾砚声的确憋着火，他本是新时代的好青年，虽说没个大出息，但好歹也算是朝九晚五有个不错的工作——某多多客服。
虽说工资不多，但对于他这种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己经很是满足。
季晏辞和他算是打小的兄弟，没爹没妈，从小受欺负，好在幸运一点，早早被人领养了走了，过上富裕日子。
兄弟嘛，就是要互相照应，自打季晏辞被领走后，靠他接济，自己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所以在他领着自己说参与他那养父母实验时，顾砚声二话没说就上了。
都是自己人对吧，季晏辞那养父养母早就听说是什么高端研究学，高知分子，总不能害人吧。
况且害他一个举无轻重的某多多客服，能有什么好处？他最大的能力就是送一张满两百减二十的优惠券。
可事实证明，高！知！分！子！玩的就是花！
他们贪图的果然不是满两百减二十的优惠券，而是买一送一的一键清零。
那按钮一按，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等再次睁眼就是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两人两眼一抹黑，就开始了三毛流浪记。
不出意外的就混入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消息网——丐帮，从而得知了青玄宗招新之事。
顾砚声眼睛一眨，脑子一转，二话不说带着季晏辞上了路。
没错，他顾砚声没见过猪跑，但还是读过书的。
宗门的概念是什么？
约等于长期饭票加结实后盾加机遇飞升！保不准他们两兄弟就成了，就算不成，混吃等死那也得有个地方。
顾砚声摸了摸干瘪的肚子，露出灿烂的笑意。
吃饭是小事，他这人啊，爱学，天生就是学习的料。
过了绿荫小道，前面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阶梯，少年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屁股后面跟着同样一言不发的季晏辞。
他人没说话，肚子的响声，却是一声比一声大，顾砚声烦了，扭身看向身后的少年，摸了半晌，掏出一张干巴的白饼。
看着季晏辞那冒着精光的眼睛，叹了口气，丢出一句。
“闭嘴吃就是了，别说些有的没的。”
少年将白饼丢了过去，抬头看向空中，一道黑影掠去带来瞬间的阴凉，额间的汗淌下眯了眼，下意识的伸手，身边的人哇的哭了出来。
“老顾，都是因为我啊！让你遭罪了，兄弟我......”
干打雷不下雨，扯着嗓子喊了半响，这才睁眼看着顾砚声，眨巴着眼。
“怎么样，好受点没，男儿有泪不轻弹，兄弟你真想哭，那我再嚎一会儿。”
顾砚声本是打算抬脚的，但是看向下方密密麻麻的阶梯，忍了，随口换了个话题。
“刚才飞过去的是什么玩意？”
他近视加点散光，眼镜当成稀罕玩意卖了银子当做盘缠，索性也不算严重，无非是远一些的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只看清个轮廓。
“人，飞过去一个鸟人，带翅膀那种的。”
顾砚声愣了半响，反应了过来，嗯，算不得稀奇，以前他们在的地方是凡世，现在不一样了，越靠近修仙宗门，这些古怪玩意越多。
他一屁股坐下，晃了晃腰间空荡荡的葫芦，又抬眼看向下方的参天古树，整张脸在阳光中笑得肆意又张扬。
“季晏辞，咱们坐个顺风车吧。”
啃着白饼的少年，一骨碌爬了起来，西下张望着，眼底落出巨大的憧憬。
“啥，你说啥？滴滴车都给开到修仙界啦？！”
这一回，顾砚声没忍住，飞身就是一脚，看着连滚带爬的季晏辞，默默叹了口气。
“电视坏了拍一拍就好，你脑子也一样，摔几回，指不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