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之间的洼地从傍晚开始，丹炉烧出的火就没停过。
破旧的院子头一次挤满了人，队伍从院门一首到执法堂山底。
顾砚声在山腰间探头望向下方的长龙，脸上挂起满意的笑。
“君子报仇哪用得着十年，一个星期足以。”
“我看你也不是报仇，以前江沧溟想给人炼丹都没机会，这一下算是口碑回来了，老头估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一样的，我肉身渡劫也是占尽好处，只不过被坑了灵石，心里气不过罢了。”
“那之后你打算如何？”
季晏辞捋起袖子，熟练的处理着刚抓到的灵兔，随手削了几根木枝，将肉穿好。
“给点火。”
堆砌的石头中央燃起火焰，顾砚声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烧烤没点啤酒，嘴里总是差点意思。”
火焰看着肉串滋滋冒油，季晏辞拿出一壶清酒丢给顾砚声。
“奶茶你都能玩出花，啤酒还远吗，研究研究。”
“那不一样，奶茶做法太简单，啤酒我是真不行。”
“瞎说，你才炼了几天丹啊，新的丹方都能做出来，老顾，中华小当家，非你莫属。”
“哪是什么新丹方，我也没那么大本事。”
顾砚声灌了口酒，吹着风，懒散靠在一旁的树干，抬头看着月亮。
“这个三元丹，我压根没有炼制。”
“哎？！那你上去那一通花里胡哨做什么了？”
“雪糕啊，脆皮雪糕。”
顾砚声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
“就像你们剑修长老说的，蛇胆果和雪莲果是无法融合的，所以丹药都是单一的，回元的回元，生骨的生骨。”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都说了雪糕啊，巧乐兹啊！”
顾砚声看着季晏辞眼底呆呆愣愣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想啊，外面是脆皮，上面是巧克力，下面是奶油，中间是夹心。
可不就是三种丹药各切下一小块，然后拼凑在一起。
天下大同，本质都是一样的。”
季晏辞有一种被人点醒的顿悟，伸手比出了六。
“顾砚声，你有兴趣研究一下剑法吗？我感觉我需要你指点一番。”
“滚一边，串都要烤焦了。”
“我说真的，我突然感觉我那剑法好似也能创新一下，就是你懂吧，差那么灵光一现。”
顾砚声撸着串，摆了摆手，嚼了半天个，嫌弃的推开季晏辞，自己上手烤了起来。
“我可不敢看你们那剑谱，你还没瞧出来？这宗门水深着呢。”
“啥意思？”
“不是兄弟我危言耸听，咱们这个青玄宗啊，岌岌可危。”
顾砚声熟练的将调料一洒，猛火翻烤着肉串冒出火光又散开，肉香西溢。
“过几日大比完，咱们先接个丁级任务，出趟宗门，你去盘个铺子先。”
“不是芸嫣要把宗门铺子接到手，咱们还要铺子做什么？”
“自然是留个后路。”
顾砚声将肉串分了分，递给季晏辞，一边撸着串，一边慢慢解释着。
“原先以为这是公家饭，现在我才看清，这青玄宗啊，现在是龙潭虎穴，乱得很。”
“也不至于吧，除了你那丹修确实差了点，其他派系，我感觉挺好的啊。”
“都是表象，清朝怎么灭亡的，闭门造车，贪的贪，腐的腐，没一个干实事的。
你想想，现在的青玄宗不也是一样？
完全和开元大陆脱轨，自给自足，没有外界的收入，这么大一个宗门怎么支撑？
就靠着八大派系义务劳动啊？大家都是修仙来的，好处与付出成正比，人家才愿意留下。
江老头就不说了，但凡有点能力的，去哪不修仙不是修？
就比如你们剑修，强出七大派系不是一点半点，宗门全靠你们撑着。
我要是派系的头儿，我早就挟天子令诸侯，要么给我当宗主，要么我带着一帮弟子另立山头。”
季晏辞频频点头，下意识接着话。
“老顾，挟天子令诸侯不是这么用的。”
“嗨，意思都一样。”
顾砚声埋头撸串，含含糊糊说着。
“还有一种可能，你们长老说不定早就与外面联系上了，要么就是实力不够，还在积蓄，要么就是咱们宗主在某些方面做出了退让。”
“就不能是单纯爱宗，把宗门当家看。”
顾砚声一口酒噗的笑喷了出来，拍了拍季晏辞肩膀。
“你听听你在胡说什么？这是修仙的世界，所有人都有程序的，目标只有一个，成仙！
哪个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若是有一天说吃人肉能帮你成仙，你信不信，到处都是屠刀？”
“我觉着你有点极端了，也是有不一样的，在哪都有好坏，就像我觉着宗门就特别好，要我换一个我可不。”
季晏辞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虚伪的圣母味道。
“这世道有不想当神仙的修士？那比会上树的猪还要罕见。
我说季晏辞，你给我清醒一点，等我想办法还了账，这泥潭，咱们有多远滚多远，一刻也不能待。”
顾砚声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烤着串，等到话音落下，再抬眼，就看到季晏辞飘忽不定的眼神。
少年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翻烤着肉串，神色闪过一抹慌张，语气却依旧镇定。
“当然我刚才说的也不是绝对的，凡事都有好坏。
青玄宗对新人还是很好的，毕竟老的靠不住，新的还是未来可期的，对吧？
乱世出英雄，别的宗门没这么多机会，我们还是要感谢宗门，爱护宗门，理解宗门。
思想觉悟还是得高一点，要有归属感！”
一道人影挡在顾砚声面前，少年收了声，以这辈子最真诚无辜的眼神抬头，夸张地张着嘴。
“宗主？！是哪个山头的风把您吹到我这儿了？”
瘦小的老头背着手，下巴留着一小节的胡须，低头看向他。
“你说呢？大约是龙潭虎穴的邪风吧。
对吧，顾砚声，你什么时候离开宗门，我定给你办一场欢送会。”
“什么话？！就是您走了，我也得死守阵地！不让我修仙无所谓，但若是让离开宗门，那和杀了我没有区别！”
顾砚声浑身亮起正道的光，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临了还不忘递上两串烤肉。
“来都来了，宗主尝尝我手艺啊！”
李三清伸手接下，慢悠悠嚼了一小块，点着头。
“不错，你小子有点手艺，不愧是会上树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