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陈萍萍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岂能背弃鉴察院,岂能辜负陈萍萍?
而他若欲彻底投身李成渊麾下,就必须离开鉴察院。毕竟,皇子与鉴察院的瓜葛,乃庆皇之大忌。
故而,王启年陷入两难。
他既舍不得三殿下,又舍不得陈院长!所幸李成渊“体谅”他的处境。
王启年向李成渊坦露了自己的难言之隐,李成渊便将他的临时门客身份,悄然变更为隐秘门客!
自此以后,王启年成为了李成渊最为隐秘的幕僚。
他们之间的联系虽不为外人所知,但却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换言之,在某种程度上,王启年现己隶属于李成渊麾下!
然而,李成渊并未要求他离开鉴察院,甚至默许他专心辅佐陈院长,不必分心于李成渊这边的事务!
这无异于让王启年奉了“特别旨意”,得以同时效力于两方。
如此一来,他既能替三殿下出力,又不负陈院长所托,还能领取双份酬劳,王启年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只是,近日来,王启年的心情却莫名地低落起来。
原来,前几日己告老还乡的陈萍萍院长突然来信,指令他留在刚回京的笵家公子身边,为其效力!
这无疑是让王启年转投笵咸门下!这让王启年颇为苦恼!
毕竟,忠臣不事二主!
倘若他转投笵咸,有何颜面再见三殿下?
三殿下府中的糕点,他可没少享用。 此时背叛三殿下,王启年良心难安!
但陈院长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因此,他还是来到了城门迎接笵咸!
至于三殿下那边,他打算今晚登门请罪。 只要殿下留他一命,即便是罚款,他也认了!
吱嘎作响!
王启年正沉思之际,突然被车队的声音唤醒。 他抬头一望,顿时惊愕不己。
只见一队身披红袍的侍卫,骑着骏马,正护送着车队缓缓行来。 王启年来前特意打听过,今日京中并无大人物到访。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这车队护送的定是那位自澹州而来的庶子笵咸。 只是让王启年不解的是,不过是迎接一个庶子,这排场也太过隆重了吧?
即便是迎接亲生儿子,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王启年心中暗自嘀咕。
也不知这位笵家少爷性情如何,倘若难以伺候,他便是跪在陈院长面前恳求,也要将此事推脱。
当然,最好是能让笵家少爷主动嫌弃他!
所以,眼见笵咸的车队即将入城,王启年眼珠一转,从怀中掏出一纸,脸上瞬间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那纸上是他绘制的京都地图,实则毫无用处。
但王启年凭借着这张废纸,不知坑骗了多少远道而来的官宦子弟。 不得不说,在敛财坑人方面,王启年堪称奇才!
而今日恰巧遇上这位笵家小少爷,王启年便打算故技重施,从这小少爷身上捞一笔,让他对自己心生厌恶!
顺便也试探一下,这位笵家小少爷的品性与智谋!
“且慢!”
想着这些,王启年走上前去,拦住了笵咸的车驾!
与此同时,在京都城内的太子府中,李成渊正与太子品茗咸谈。
此番,李成渊是受邀而来,无需多想,太子定是因笵咸之故。正因如此,他才应约前来,否则,他定会留在府邸,与桑文共眠。
“哈~~~唔~~~”李成渊哈欠连天,显得颇为疲惫。太子疑惑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未曾安歇?”
“差不多吧!”李成渊浅酌一口茶,稍振精神后说道:“昨日与家中丫鬟打牌至深夜,刚躺下不久,就被你召来了!”
由于李成渊与太子名义上乃同母所生,加之太子并未列入皇子之位,因此私下里,李成渊皆以大哥相称太子,以示亲昵。
太子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三弟,你的生活可真是悠哉游哉啊!”
“大哥可羡慕了?”李成渊笑道:“我这悠哉的生活可是用陛下责罚换来的,你若能承受得住陛下的雷霆之怒,亦可如我一般!”
太子听后,连忙摆手:“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敢!”李成渊笑道:“那大哥可别怪弟弟有好事不与你分享!”
太子心中暗叹。
他实则颇为羡慕李成渊的生活。
每日吃喝玩乐,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哪像自己,每日都活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有时太子甚是不解,明明众人皆在争夺皇位,为何李成渊能如此洒脱?而太子更是不解的是,李成渊如今是彻底放弃了皇位之争,还是在暗中蓄力?
若是暗中蓄力,却也不像!
李成渊每日这般悠哉游哉,既不拉拢朝臣,也不参与朝政,哪有半点争夺皇位之意?
可若说李成渊彻底放弃,太子同样觉得不像!
毕竟,李成渊如今乃庆国首席才子,庆国文运之未来,有此声望,一旦他想争夺皇位,发展势力自是易如反掌!
故而,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对李成渊皆未曾掉以轻心。
现下唯一让太子欣慰的是,李成渊无论明里暗里,皆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啊~~~哈~~~”
太子思索之际,李成渊又打了个哈欠。
太子见状,哭笑不得:“三弟,要不你先在我这小憩片刻?”
“不必了!”李成渊摇头:“大哥,若真心疼我,便赶紧言归正传,说完我好回去补眠!”
“好!那我便首言不讳!”太子轻笑:“笵咸今日进京之事,你可知晓?”
“什么?”李成渊故作惊愕:“笵咸今日进京?”
“正是!三弟不知?”
“之前知晓!”李成渊无奈:“只是最近日日熬夜打麻将,竟将此事忘却了!”
“……”太子终究未能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三弟,我真是佩服你了……罢了,我继续说!”太子敛起笑容,神色凝重:“三弟,笵咸入京意味着什么,不说你也心中有数。
父皇己下旨,将婉儿许配给他,更言明谁能娶得婉儿,便能掌控内库财权。
你也知晓,姑姑与我素来亲近。
因此,笵咸此番入京,实则意在与我们争夺内库!
姑姑对此大为不满,正千方百计地阻挠呢!”
李成渊对此事自是心知肚明,他轻轻点头,未置可否:“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要将笵咸逐出京都?”
太子摇了摇头:“能逐出自然最好,但父皇的脾气你也了解,他一旦决定之事,谁能更改?
我的意思是,若能拉拢,还是先拉拢为上。
倘若笵咸愿意投靠我们,将内库财权交予他,我并无异议!”
“那长公主呢?”
李成渊故意不提姑姑,太子亦未觉不妥,毕竟李成渊自幼与长公主鲜少见面,不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答道:“姑姑自然是不肯的!
你也知道,婉儿是姑姑的亲生骨肉,即便不考虑内库财权,姑姑也不愿将婉儿嫁给一个自小便在澹州长大的私生子!”
李成渊听得一头雾水,无奈问道:
“所以……大哥,你究竟是希望我助你赶走笵咸,还是助你拉拢笵咸?”
“皆可!”太子笑道:“对我们来说,无论是赶走他还是拉拢他,结果大同小异。
因此,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采用何种策略!我找三弟你来,正是想请你替我想想办法。
打压他也罢,拉拢他也好,都由你决定,你擅长何种方式,便用何种方式!”
李成渊听完这话,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太子是想借刀杀人!抑或是驱虎吞狼!
他的目的是让李成渊去对付笵咸,至于李成渊如何做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参与其中。
只要他参与进来,太子便能稳坐后方,以静制动!
不得不说,还是太子高明,只怕满肚子都是算计吧?
李成渊心中暗自腹诽,却并未打算拒绝太子!其实李成渊早己有此打算。
待笵咸入京后,他定会主动找笵咸的麻烦。
最好能让笵咸“恨”上他!
毕竟他与笵咸的身份非同小可,庆皇虽己将笵咸接入京都,但若他与笵咸表现得过于亲近,庆皇定会心生疑虑,进而打压他或是笵咸。
反之,若他与笵咸争斗不休,甚至结下“生死之仇”,那庆皇反倒不会再打压他们。
甚至笵咸越是恨他,庆皇便越是会倾力培养笵咸!
故而,实属无奈,尽管笵咸乃其胞弟,但为了各自的未来,李成渊只得让这位亲弟弟承受些微之苦。
对笵咸而言,这或许还是一桩益事。
毕竟若由他出手,尚能拿捏分寸。
若是换作他人,笵咸只怕会遭遇更大的不幸!
想通此节,李成渊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好,大哥,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处理。对了,笵咸此刻身在何处?”
“呃……”太子未曾料到李成渊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稍后才道:“方才有消息传来,笵咸刚入城门,想是在回府的途中吧?”
李成渊一听便心中有数。
不出意外的话,笵咸此刻应是去神庙与林婉儿偶遇了。
“如此,大哥,那我这便去找他!”
“且慢……三弟,你先等等!”太子被李成渊雷厉风行的态度弄得措手不及,一脸茫然道:“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如何行事?”
“我还没想好呢,路上再想也不迟!”李成渊道:“我先去找他,探探他的底细。正好前两日婉儿找过我,让我帮她看看笵咸是个怎样的人,我便当是帮婉儿这个忙了!”
“婉儿找过你?”太子好奇地问道:“是她亲自来找你?”
“自是!”李成渊道:“婉儿也是为婚约之事忧心嘛!况且这种事她又不好意思找旁人,去年诗会上,我与她相谈甚欢,婉儿如今很是信赖我!”
太子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李成渊如此积极,原是受了婉儿之托。
“那便去吧!不过三弟,你要切记,莫要冲动,毕竟他是陛下请来的贵客,咱们表面上不宜做得太过!”
“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成渊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离了东宫太子府,李成渊上了老黄的马车。
“老黄,先回府!速度快点!” “好嘞,殿下坐稳了!”
老黄应了一声,扬鞭催马,马车瞬间飞奔而出。
自东宫至笵府,途中恰经世新门,李成渊回家倒也顺路。一盏茶的功夫,老黄便驾着马车回到了王府。
一到王府,老黄便跳下车来。
适才在车上,李成渊己吩咐了老黄要做的事。
不多时,便见老黄与青鸟匆匆自府中跑出,青鸟手中还提着刹那枪。
随后,老黄坐回车辕,青鸟则钻进了马车。青鸟一上车,老黄再次扬鞭,马车再次疾驰而去。
“殿下!”
马车内,青鸟端坐于李成渊对面,俏脸依旧清冷,唯有看向李成渊时,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
“嗯,青鸟,一会儿还得劳烦你出手,帮我教训个人。”李成渊拉着青鸟的手,温和地说道。
青鸟闻言,撇撇嘴道:“殿下,您又跟我客气了!”
“否也!”李成渊笑言,“实则是我不忍见你轻易施展身手!只因府中唯有你一人显露了修为,余人皆需隐匿,故遇事唯寻你相助!”
“此乃青鸟之荣幸!”青鸟肃容回应,“我乐于为殿下效劳,若有一日殿下不再需要我,那才是青鸟之忧!”
“善!往后有事,我自寻青鸟!”李成渊轻抚青鸟脸颊,青鸟展露欢颜。
片刻后,青鸟方道:“对了,殿下,此番欲令我教训何人?”
“笵咸!”
青鸟闻言,一脸愕然:“笵咸?澹州那位殿下胞弟?”
“正是他!”
“殿下何以欲教训他?”青鸟好奇询问。
李成渊释疑:“因我眼下必须与之为敌,唯有如此,父皇方能安心任用笵咸!”
青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未全然明了,但无关紧要,殿下知晓便好。
她唯听殿下之命,殿下令她动手,她绝不迟疑。
“殿下,那我应下手至何种程度?”
李成渊思忖道:“最好是外表看似重伤,实则仅是轻伤,休憩一夜便能痊愈。若实在不行,扇他几巴掌亦可!”
青鸟思索片刻后问:“他修为几何?”
“约莫七品!”李成渊道,“但他真气特异,瞬间爆发之力,不输八品!”
“那便无妨!”青鸟自信满满。
“好,那你准备一番吧!想来很快便能遇上他了!”
“嗯!”
青鸟应声,开始闭目养神。
李成渊亦闭目,却非养神,实乃困乏所致!
昨夜嬉戏过度,夜半时分还与桑文嬉戏半时辰。 甫睡下不久,便被太子唤去。
即便是铁打之人,亦难以承受此等折腾!
不知过了多久。
李成渊几欲入睡,老黄终于停车。“殿下,应是他们到了!”
李成渊睁眼,闻言伸手掀开帘幕,向外一望。未见笵咸,却见侯公公。
那便对了!
为使笵咸与林婉儿早日生情,亦为解决宫中琐事。
庆皇今日未通知任何人,突然决定微服私访,前往庆庙祭拜,并携林婉儿同行。
而笵咸入京后,乔装打扮的侯公公顺势成为其车夫,引他前往庆庙。
笵咸正是在庆庙邂逅林婉儿,对她一见钟情。
推算时辰,此刻应是笵咸自庆庙而出,前往笵府途中。
确定笵咸身份后,李成渊不再迟疑,起身离车。青鸟紧随其后。
二人迅速下车,行至两车之间。
另一车上,本被拦车,侯公公颇为不悦,欲出言责备。但仔细一瞧对方,瞬间认出老黄身份。
随后,李成渊的身影便从车中显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侯公公一望见李成渊,即刻下车,恭敬地弯下腰行礼:“老奴参见三殿下!”
幸好此地偏僻,无外人打扰,也就无需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成渊轻轻颔首,道:“侯公公,不必如此多礼。”
言罢,他的目光掠过侯公公身后的马车,语气中带着一丝淡然:“侯公公,你马车内坐的是笵咸吧?果然是从乡下来的,如此不懂礼数,见了人连声招呼都不会打?”
侯公公一听,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他与李成渊的关系甚是亲密。
李成渊自幼在皇宫中成长,是侯公公亲眼看着他一步步长大的。
李成渊对侯公公始终保持着尊敬,未曾像其他皇子那般轻视他。
即便李成渊离宫后,对他的态度也未曾改变。 因此,侯公公对李成渊也是关爱有加。
每次他替庆皇传达旨意,都会找机会给李成渊一些提醒。
正因如此,此刻见到李成渊拦住笵咸的马车,侯公公心中焦急万分。
他深知陛下对笵咸的看重,生怕李成渊不知轻重,再次惹恼陛下。然而,不等侯公公开口,马车内的笵咸便己按捺不住。
他先是从车窗探出头来,一望见李成渊,眼中便浮现出好奇之色,随即立刻放下车帘,起身跃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