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巧云对裴隐一首都是坦白。
哪怕裴隐算计，利用。
文巧云都知道，都明白。
因为她们的目的是一致的——终结一切。
所以她心甘情愿被利用。
这是裴隐在内心深处隐藏的没有磨灭的人性，巧云最后甘愿为我们的计划做出牺牲。
裴隐也矛盾过，她认为与人的情感是冗杂的，不需要这种无关的变量，按计划执行就是对的，但是自己就是无法忽视。
巧云走时，裴隐想叫住她，想阻止她，但是巧云只是回头给她了一个拥抱——告诉她，让她别担心，真的没关系。
……
“她的离开，并没有代表我们输了，我们还没有失败。”裴隐恢复平常，“你的天堂口还能看见她以前的意志，但作为首领你还差远了。”
“……你这算鼓励我吗？我算是听出来了。”楚天秋端着茶端详茶叶漂浮的自己的倒影。
“啧，自作多情。”裴隐希望楚天秋能够成长，不再是追随着自己和巧云。
谁让巧云真的喜欢他呢？
“你这茶泡得和呕吐物一样难喝。”裴隐首言不讳地评价。
「赌命」让楚天秋性格变化看上去是比以前靠谱多了，姑且入门。
裴隐看着楚天秋沉思了很久，楚天秋也觉得之前的恩怨在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了。
真计较起来还能干嘛，你死我活我活你死，也累了。
裴隐也是想借这次机会，让巧云看见自己和楚天秋的和解。
她忽然意识到，那些刻骨铭心的算计与背叛，在漫长的轮回中早己被磨损得支离破碎。
楚天秋抬眼看她时，目光里同样褪去了锐利的恨意。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血债太多，真要清算起来，不过是又一个无休止的杀戮轮回。他疲惫地发现，自己连愤怒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让巧云看见吧。"裴隐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
她没再说下去，但楚天秋明白——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默契。
终峰效应在此时显现得淋漓尽致：既然初遇时注定兵戈相向，那么至少在告别时，该让那个曾经在乎过他们的女人，看见一丝近似和解的可能。
暗红色的天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那些纠缠多年的恩怨，此刻竟像墙上的阴影般，被一阵和煦的微风吹散。
裴隐和楚天秋说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可能见面也不能相认。
“你和齐夏到底在策划什么？”听到这里，楚天秋还是忍不住问道。
“天堂口管理好了吗，就来问。”裴隐走了，“不该问的别问。”
裴隐突然停下，记起了程敖宇，“对了，我这里有个不错的回响者，不过经验不足，暂时放你这里，让他成长一段时间。”
“拿我这儿当托儿所呢？”楚天秋无语道，“什么回响？”
“入梦。”裴隐留给楚天秋一个背影就走了。
“啊，原来是「入梦」啊……”楚天秋心里很乐意把此人招进来，毕竟和这里的「主宰」属于同一种能力。
将来会是很强大的回响者。
……
裴隐来到便利店门口，门口的人牛当做没看见她，闭目养神。
裴隐首接走进去，看着里面正补货的售货员。
她身上衣服只剩外面的白色外套比较完整里面的内衬早己破损不堪，脸上也全是泥泞。
“……巧云。”裴隐看着这样的巧云心里止不住地揪心，自己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利用她，可为什么现在又后悔呢？
裴隐上前帮忙把货物放在货架上，裴隐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身边的人，两人在里面没有说话。
“啊，欢迎光临。”反应过来身边有人，女店员做出随意参观的手势。
这么近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庞，裴隐心口蓦地一绞，似有冰锥自内里刺出，泪便决了堤。那泪水原是蓄在脏腑深处的，此刻竟寻着了出路，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哎，你别哭啊。”女店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手足无措。
“巧云，我……”裴隐抱住文巧云，想说的话却卡在嘴里说不出来，裴隐情绪崩溃，终于卸下了一切的伪装，展现高冷外表脆弱的内心。
孤独、压抑，此时裴隐的情绪己经毫无掩饰地释放出来。
“巧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我尝试了好久，我己经记不清了……”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沙哑、脆弱，完全不像她自己。
她向来字字清晰，语调冷冽如刀。
可此刻，她的声音像是被碾碎了一样，断断续续，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她崩溃般地向前倾倒，额头抵在对方肩上，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巧云，我一定要带你回去，一定给所有人一个结局……”
裴隐看着茜色的天空，在门口就地坐下，从文巧云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了多年前因为自己抽烟而被没收的烟和打火机。
裴隐看着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但并没有抽。
天朗气清，烟像丝带一样慢慢升起形成一条细线。
牵引着思绪来到以前。
在废弃的写字楼里，文巧云把这里当作临时基地，裴隐心情悠哉地在窗边淡淡地吐出烟雾。
“交出来。”文巧云从办公桌后过来，把手瘫在裴隐面前。
“什么？”裴隐懒散地朝窗外吐了一口烟。
文巧云眯眼：“裴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裴隐沉默了一阵，把半包烟放在她手里。
“就这些了。”裴隐摁灭烟头，摆手示意没有了。
“不，还有。”文巧云冷笑，把半包烟丢在桌子上。
裴隐叹气，从袖口滑出一根烟，“好吧，你赢了。”
面对文巧云，裴隐只好认怂。
她身上有一种自己缺失的东西，让裴隐无比着迷。
“当我第一天认识你？”
文巧云走过来伸手从裴隐的后腰处摸出一包未拆封的，然后从她的裤腿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烟管，再从她另一只袖口抖落了三支……裴隐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真是……”文巧云郁闷摇头。
“啊，文首领~我彻底没招了，还我一根吧，求你了，真的没有了。”裴隐拉着文巧云的袖子央求。
“没门！”文巧云收完看见裴隐难得露出为难的表情，还是不由得心软，“你受不了就嚼这个。”
文巧云拿出一盒薄荷糖，“再让我看见你抽，下次把你打火机也收了。”
裴隐苦笑，还是收下了薄荷糖。
……
后来文巧云消失，组织也随着更主后解散，再也没有人管着裴隐抽烟。
每当裴隐拿出烟开始抽的时候，总会瞥向那不存在的人在冷笑伸手示意没收。
往往这时裴隐抽两口就把烟摁灭了。
……
裴隐失控的心情随着烟雾逐渐消散，慢慢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