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已经在半空扭成了麻花，但怎么都挣不开云镜的毒手。

猞猁疯狂忍住脏话的冲动，浑身的毛发都炸开朝天，“你还想干嘛？！”

云镜一把松开猞猁的尾巴，神情严肃了一些，“我在思考一个非常宏观的问题。”

猞猁“？？？”

“如果三界裂隙快要冲破世界的边界，那重新加固世界边界，能不能将三界重新收拢整合到原位置？”云镜一开口直接将猞猁给弄沉默了。

“我们思考过这个方案，虽然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维持世界边界线的两种力量——规则和本源，都已经消耗太多，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复原出足够加固边界的数量。”猞猁摇摇头，否认了云镜的想法。

“那就换其他的力量。”云镜的视线落在她身侧的煞气之上。

“用煞气？”猞猁一愣，思考片刻之后它立刻否认了云镜的异想天开，“你和分支世界的规则相互排斥，又非同源……用你的力量去加固世界边界线，只会加剧三界崩塌脱离边界线的速度。”

云镜活动了一下手腕，身后滔天的煞气之中霎时间浮现出无数被她炼化的、冥界鬼神的身影。

“我在魂幡在，冥界大半鬼神已经入我幡中，他们都依托魂幡存在，四舍五入冥界已经在我幡中……想来继续收容人天两界也并非难事。”

猞猁：“……你四舍五入的好像有点离谱啊。”

云镜缓缓张开手，托住猞猁投影出的分支世界，“天眼，想要这场灾祸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只要我同化三界……直到将整个分支世界，都收入魂幡之中。”

猞猁隔着缓缓下坠的分支世界的投影，看向盘坐在虚空之中的云镜，神情渐渐严肃下来。

“无数和我打过交道的敌人，都以为我的魂幡内等同于无边地狱，”云镜身后的煞气腾空而起，凝聚成魂幡的形状，“是，也不是。”

魂幡是云镜的一部分，助她锁住万物为她调度，但另一种角度来看，魂幡也是容纳万物的容器。

只要云镜有足够能将整个世界炼化的力量，她就有自信让魂幡取代已经快要失去作用的世界边界线，重新将三界整合回原位。

只要她能完全控制整个世界，她就有绝对的把握，把分支世界推回到正常的轨迹上。

猞猁静静地伫立在前，六只将虚空尽收眼底的兽瞳，齐齐倒映着它身前云镜手握世界投影的身影。

“云镜，事无绝对。”猞猁的声音依旧和以往相同，毫无情绪波澜，“如果你无法承受同时炼化三界上下的代价呢？”

“到那时分支世界的亿万灵魂都会因为你的疯狂举动殒命。”

“我们不可能拿分支世界的未来去赌。”

云镜脸上的张狂并未减弱半分，“天眼，我放出口的话，就没有落空的时候。”

“再不可能的事情，我也有足够的把握将它扭转成可能。”

两方无声对峙半晌，猞猁才缓缓闭上眼，片刻之后，无机质的声音才从猞猁的身体之中传来，“楚珂在动身前往分支世界之前，给我留下了一个我和另一方天眼都不看好的建议。”

顿了顿，猞猁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身形缓缓消散在云镜面前，“分支世界遴选出的三界巅峰都陨落在你手中，如今的分支世界已经脱出我们掌控大半……目前来看，即便我们有心想阻拦你干涉分支世界，恐怕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话音落下，云镜所在的虚空之中再无猞猁的身影。

天眼收回了监控云镜动向的视线。

“云镜，就当你我已经在虚空边界道别。”

这是祂们在约束神职的规则之内，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

云镜手中的世界投影，流沙一般溃散在她手中，在片刻之后，又按照云镜的意念，重新汇聚成三个具象意味太过明显的位置。

天、人、鬼，三界帝位。

下一瞬，三界帝位被无数涌来的煞气争先恐后吞噬殆尽。

天道试图用三界帝位引诱她落入祂和万心的谋划中时，大概没想到，云镜在之后也能利用这被动过手脚的帝位，绝地反击。

……

屠鸣一手揽着已经意识不清的嫦娥，一手死死抓着身形消散大半的太乙救苦天尊。

天界塌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凌霄殿之上，原本湛蓝深邃的天阙上已经千疮百孔，遍布天阙的裂痕之下已经露出漆黑虚空的真容。

无数已经破碎的、象征着规则的巨大符文，从那些裂痕之中划过。

那不是他们能窥探的东西。

不少尚未消散的小仙，在驻足望向天阙外出的虚空之后，不出片刻神魂就已经崩溃。

不知是接受不了天外有天的事实，还是从那些符文里看到了什么就连神仙也不能理解的东西……

屠鸣带着两神拼命向距离她最近的天门逃去，天界已经不再安全，她只能离开天界，另寻出路。

只差几步之遥时，屠鸣瞳孔骤缩。

天门后的空间也已经崩塌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横亘在缓缓打开的天门之后，其中划过一道形似眼睛的诡异符文，似乎在嘲笑屠鸣的异想天开。

“完了……”屠鸣想折返方向，但为时已晚。

身后的来时路，不知在何时寸寸崩塌，出黑不见底的虚空。

脚下最后一块天空被虚空吞没时，屠鸣彻底绝望。

“……”

“嗯？”

屠鸣扒拉着柔软的煞气猛地坐起身子，“没死？！”

感受到四周无比熟悉的魂幡气息时，屠鸣猛地睁开眼睛，“幡主？”

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些震慑心魂的裂痕，是云镜的手。

屠鸣很难描述自已现在看到的场景。

她和两神倒在云镜的手心之中……

“你经历了什么啊？”屠鸣大惊失色，“怎么……怎么你现在比闯天门时阻拦你的广目天王还高大……”

云镜身后依旧是耸立在天地之间的那杆魂幡，只是不知是不是她变小、又或者是云镜变大太多倍的原因，屠鸣只能看清魂幡的一角。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云镜看向她手中的屠鸣，“帮我个忙。”

云镜长身立在虚空之中，身后魂幡大开，无数玄铁锁链飞射而出，延伸向三界、延伸向三界之外，延伸向整个分支世界。

嫦娥和太乙救苦天尊的神躯，缓缓被玄铁锁链托起，飞离神情震惊的屠鸣。

三十六重天，依旧在崩塌。

但在此刻开始，碎片不再坠落，而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缓缓向上而去。

……

虞千刹垂眼看着已经形容枯槁的老人。

透支轮回寿命去反窥天机，要承担的可不只是殒命这么简单。

“凡间不是所有人都受天道影响……”老人呕出一口血，彻底支撑不住身形，“必须将他们……从这场灭世之灾里保护下来……”

只要有一个人能躲过这场灾祸，他们付出的这些就不算白费。

“年家的后人已经去做了。”虞千刹托着手里的烟斗，神情没什么变化，“我一个鬼修，按理来说现在该考虑给自已弄多少陪葬的躯体……在这浪费时间看你留遗言我也真是吃饱了撑的。”

说着，虞千刹眼睛一亮，猛地看向已经马上要咽气的天机阁阁主，“老登，抓紧去世，我看你这具身躯就很合适放在主墓室啊。”

阁主“……”

你现在就去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