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门口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笃笃。”
门外的带刀侍卫收回手，回头看向身后带人堵在客栈长廊的宰相。
“大人，房内没有动静，是否……”
侍卫做了个破门的手势。
宰相摇摇头，抬手捋了捋胡须，最终朗声开口，“侠士，我乃六尘国当朝宰相，我们陛下听闻侠士壮举，特遣我来请您前往皇宫一叙。”
门外所有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盯着纹丝不动的客房门。
半晌，客房门才缓缓向里打开。
“进。”
男人随意的声音从房内响起。
侍卫立刻簇拥着宰相缓步走进宽敞的客房。
一年轻男人坐在茶桌前，似乎正在冥想，一个白发老人穿着身随从服饰，站在一旁正在给他添茶。
“侠士竟如此年少，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啊。”宰相笑着看向坐着的男人，不动声色打量过客房内的环境。
江凌寒端着架子坐在交椅上，手里捏着个茶盅，一派随和。
“敢问侠士大名？”宰相好声询问。
江凌寒放下手里的茶盅，“江寒开。”
宰相刚要奉承这名字多好，江凌寒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站起身。
“奉承的话咽回去吧，”他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负手而立，“带路。”
一旁的老随从站在江凌寒身旁，眼观鼻鼻观心。
宰相全当这是强者的孤傲，笑容不变，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腰背笔直，气势并不输江凌寒，“请。”
江凌寒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出客房。
轿辇和护卫已经候在客栈外。
江凌寒坐到给他准备的那顶轿子里，直到年鸿泰将轿帘放下，他紧绷的姿态才放松下来。
【紧张什么？】系统的声音冒了出来，【云镜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年鸿泰在这本小说的设定也是马上要飞升的强者，护你绰绰有余。】
江凌寒的视线落到窗口外，跟在伪装成老随从跟轿子外的年鸿泰身上。
“感觉年鸿泰没宗主靠谱……”江凌寒唉声叹气。
系统【……】
【放心，】系统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实在不行我还能接管你的身体，不会让你这么随便就挂掉。】
江凌寒有些惆怅，“都穿越了，好歹也给我个男主光环啊。”
系统【死不了还不够光环？】
江凌寒“……”
还不如没有。
“江少侠，陛下已在殿内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轿子落地，宰相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到江凌寒面前。
江凌寒已经恢复到一言不发的冷淡模样，“嗯。”
老随从慢悠悠跟在江凌寒身后，乍一看去，这对主仆颇有种高人随性的感觉。
走进皇宫，宰相领着两人直奔大殿。
“陛下！”
宰相的步伐急切了一些，刚进殿便高声喊，“江少侠来觐见！”
年鸿泰刚走到殿门口，就被一左一右压下来呃长枪挡在殿外。
“随从在外候着。”
侍卫冷声呵斥。
江凌寒脚步微微一顿。
宰相立刻拉住江凌寒，“这是我们六尘国皇宫的规矩，未免刺客混入皇宫行刺……还望少侠谅解。”
说完，他又怕江凌寒恼怒，紧跟着温声安抚，“少侠放心，您的随从也是贵客，我已安排宫人带他到偏殿休息……若您还是觉得不妥，我安排坐椅，让他候在殿外等待您出来也好。”
江凌寒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无碍。”
他还想回头看看年鸿泰距离他到底多远，但头扭到一半，还是强行让自已目视前方，继续维持强者的包袱。
不说话，装高手。
但接下来深入殿宇的每一步，让他越发没底。
从殿宇横梁内垂挂下的金色纱帐层层叠叠垂在长阶的盘龙雕塑上。
宰相停下脚步。
“江寒开？”
男人悠远浑厚的声音从纱帐后传来，像是要穿透人心似的，“上前来。”
江凌寒不自在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从走进这座殿宇的那一刹开始，他就觉得自已像是站在无数道要看穿他一切的视线中。
像现代社会里被曝光在镜头前，无所遁形的感受。
让人如芒在背。
但余光扫过两旁，只有低垂眉眼的宫人，安安静静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似乎他的不自在只是想多了的错觉。
宰相压低声音，“少侠，陛下这是要亲自见您，快快上前去吧。”
江凌寒已经走到这一步，此刻也没有第二条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他抬脚踩上铺在长阶的厚重地毯。
纱帐越来越近。
还差一步时，纱帐自动向两边缓缓分开，让开足够一人通过的空隙。
“给江少侠准备的座位已经等候多时，请落座。”
王位斜下方的宫女，低垂头颅，柔声细语开口。
江凌寒在看到王位上斜靠着的男人时，遍体生寒。
男人身上款式繁复的王袍冠冕和身下的王位，无一不在彰显他在这个国度的地位。
甚至这张脸，也是百里挑一的贵气。
除了那双眼睛。
那几百双，几千双，遍布在整个王位的眼睛。
王位的那些瞳孔，密密麻麻，同时锁定住缓缓落座的江凌寒。
除了坐在王位上的那个贵气男人。
他的双眉下空空荡荡，只有皮肤，没有双眼。
眼睛……
江凌寒几乎快要被这猎奇的场景恶心的快要坐不住。
但他强迫自已分神冷静，稳稳坐在凳子上。
“东部灵修还真是英雄出少年，”男人笑了声，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如此年轻的年纪，就已经突破到大乘期。”
江凌寒见对方看不穿云镜和年鸿泰给他捏造的伪装，松了口气。
他谨记自已的人设，面对所有恭维都冷眼相待，“国主，何必虚与委蛇，坦诚一些不好吗？”
国主嘴角的笑容不变，“那便直奔主题，少侠斩杀的贼女云镜，现在何处？”
江凌寒一动不动挺直脊背坐在凳子上，目不斜视，视线冷淡的跟瞎子一样，“国主真性情。”
他打了个压根没响的响指，一旁的虚空中登时裂开一道裂口。
被锁链缠绞住的面孔浮现出一瞬。
是双眼紧闭的云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