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极殿江凌寒醒来的消息传过来时，云镜正坐在东极妙严宫跟太乙救苦天尊大眼瞪小眼。

“神女，”太乙救苦天尊抬手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率先打破沉默，“世间万物有它自已的规律可循，不是本尊不告诉你，是……”

云镜的命运早就是一团乱麻，他也头疼不已。

太乙救苦天尊沉思片刻，手中拂尘一甩。

两人中间的石桌上缓缓浮现出一小滩漂浮在半空的清水。

“不如神女自已来看。”

那滩清水汇成一个规整的圆形，漂浮在云镜面前，从一旁看去，像镜子似的。

云镜看到神女的五官，缓缓映现出来。

这是巫山神女的一生。

画面中【云镜】经历过这本虐文剧情中的一切，最后神魂归位，依然毅然决然为苍生赴死。

但很快这画面就被流动的水流打散。

取而代之的，是凶兽云镜站在大开的鬼门关前，立于群魔乱舞中，冷眼俯瞰脚下的一切。

“天界、人间的一举一动皆在我双眼中，无所遁形。”

“云镜，”太乙救苦天尊眉头紧锁，“我知如今的你并非此世之人。”

“甚至我看到了你的真身，形似神兽，但力量却是无穷无尽的灾祸。”

“【命运】告诉我，如今的你是下界必经的劫难，但我在下界的耳目传递回来的信息……”太乙救苦天尊的视线落到云镜身上，“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老人的视线似乎囊括世间每一个角落，他抬手拂向面前的水镜，“从你的言行举止来看，我们这个世界，似乎经历过一次重生。”

如果不是从云镜回来之后他一直密切关注她的行踪，否则他对云镜的认知还停留在下界历劫的救世神女这个身份上。

如今灭世凶兽占据救世神女的躯壳登上天界，她甚至毫不遮掩自已的行动，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回天界是为了搞事情的。

“既然你能看到一切，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云镜面无表情，“我和你们世界所有的仇怨皆因天道而起，上天也是为了找到突破天界接近天道的办法。”

天尊摇摇头，似乎看透云镜的猜想，“你以为天界和虚空的距离，就像人间和天界隔着的那道天门一样？”

“皇极凌霄殿所在的第三十二重天立确实是三六重天里的最高位，但三十六重天外依然是无穷高的天，如今众神口中的最高位，只是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神佛以命探出的，他们能探出过的最高点。”

“天地无穷，时至今日天的边界都只是存在于虚妄中的模糊概念。”

太乙救苦天尊对云镜倒是没什么敌意，“你在下界的诸多举动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拨乱反正，所以我不会将你视作敌人。你想去天外，本尊也并没有什么立场阻拦你。”

老人挂在臂弯的拂尘一抬，一枚雷击木令牌落到云镜面前，“若你铁了心要去凌霄殿……也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的，能坐下和和气气的解决，不也挺好？”

“这令牌带着我的气息，天帝见了它，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小道童匆匆忙忙飞到云镜身旁，“殿下，阳极殿来信，说青寒仙君已然转醒。”

云镜拿起令牌，起身告辞。

道童毕恭毕敬送云镜离开东极妙严宫，这才回到天尊身旁，“天尊，完全看不出她那天在阳极殿炼化凤谦时的狠辣样子啊。”

那天从天尊的水镜中看到的凤谦被拖入万魂幡时的凄惨场景，道童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起一身鸡皮疙瘩。

“凤谦？”天尊想到最近不少神鸟来游说他，让他处决斩杀凤谦的云镜，有些头疼。

主要这事儿也真怪不到云镜头上。

她历劫回来之后在自已的巫山待的好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倒是凤谦脑子跟掺了浆糊似的，一门心思非要为了云潇出头，闯巫山阳极殿叫嚣。

到人家地盘上还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最后也是他技不如人死在云镜幡下。

他虽掌管万神秩序，但也得讲基本法啊。

但对方痛失凤谦，也不可能认了这个闷亏……天尊越想越头疼。

难道，各打五十大板？

道童见天尊眉头紧锁，不再说话了。

妙严宫刚安静没一会儿，殿外又传来一阵叫嚷声。

来人身形高大，一身铠甲长袍，气质超凡出尘，在另一个小道童的指引下怒气冲冲飞进殿来，“天尊！”

太乙救苦天尊听到这声鸟叫，头都大了一圈。

“神女失格，残杀我堂弟一事，到底何时才能处理？？？”他一撩长袍单膝跪倒在天尊的莲花台前，神情愤愤。

“凤昭，”太乙救苦天尊示意他先起身，“此事来龙去脉我已从耳目中窥得全貌，并非你说的那样……”

凤昭猛地站起身，“天尊此言这是何意？！”

“难道几次三番毒打我堂弟的不是云镜？难道在天界施展邪术残杀我堂弟的，不是云镜？！”

天尊抬手按了按眉心，“但先仗势打上巫山阳极殿的，不是你堂弟？”

“在此之前云镜历劫归位，几乎没有主动和你堂弟产生任何交集吧？”

凤昭脸上的愤怒不减，“我知晓我堂弟为人，心直口快行事仗义，他上巫山只是为了替他朋友出头，什么叫仗势欺人？”

“再怎么样，也不是云镜残杀他的理由！！！”

太乙救苦天尊被凤昭吵的头疼，“此事没你想的这么想当然，不论你如何替你堂弟争辩，他的死大半原因也在他自已。”

“天尊，我族能得凤谦这一后人是来之不易，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凤昭言辞凿凿，“他父母得知凤谦的死讯几乎是肝肠寸断，如果没人能给我们一个公道……那别怪我们用自已的手段，平复仇恨！”

“我要她一命偿一命！”

说罢，凤昭转身离去，不肯再听一句。

……

云镜刚到阳极殿门外，袖中的令牌突然亮了一下。

天尊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凤谦的堂兄已然失去理智，一派要杀你祭天的架势……不如你先躲躲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