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升任工部虞衡司员外郎的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京城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个消息迅速传播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从营造司主事到从五品员外郎,这不仅仅是品级上的提升,更是孔武职业生涯中的一次重大跨越。他从工程执行层迈入了权力决策层,这意味着他将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决策权。
虞衡司,这个掌管着山泽采捕、陶冶器物以及兼管官营手工业的部门,无疑是一个充满油水的地方。其下辖的琉璃厂和铸钱局,更是涉及巨额的财权,自然成为了各方势力觊觎的肥肉。
孔武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虞衡司郎中吴守义便率领着一群属官早早地等在了衙门口。他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似乎对孔武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然而,孔武心里很清楚,这看似热情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勾心斗角和权力争斗。
“孔大人,恭喜恭喜!真是少年得志啊!”吴守义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热络却难掩眼底的轻视,“兄弟我吴守义,忝为虞衡司郎中,以后还要请孔大人多多关照啊。”
孔武拱手还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群人:吴守义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手指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玉扳指,显然是个贪图享乐的主;旁边的屯田员外郎李茂才面色阴沉,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敌意;唯有掌印的司务长王廉,虽面带微笑,眼神却异常锐利,似乎在评估着自己的分量。
“吴郎中客气了,孔某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同僚多多指教。”孔武语气谦逊,心里却清楚,这虞衡司绝非善地。
果然,刚在主事厅坐下,吴守义便开门见山:“孔大人,司里最近有些棘手事。琉璃厂新烧制的一批黄琉璃瓦,因窑温没控制好,有三成出现了气泡,按例该全部销毁。但这批瓦是给颐和园修缮用的,工期紧,销毁重制怕是来不及了……”
孔武心中冷笑,琉璃瓦出气泡是重大质量事故,按律当追究责任人,吴守义却想蒙混过关,显然是收了琉璃厂的好处。他接过样品仔细查看,只见琉璃瓦表面果然有细密的气泡,在阳光下折射出怪异的光芒。
“吴郎中,”孔武放下瓦片,语气严肃,“琉璃瓦乃皇家专用,质量关乎国体,岂能儿戏?气泡虽小,却可能导致瓦片开裂漏水,若用在颐和园,一旦出事,谁来担责?”
吴守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孔大人,话是这么说,但颐和园那边催得紧,再说……这琉璃厂的张管事,是和中堂的远房侄子,若是……”
“和中堂?”孔武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管是谁的侄子,皇家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这批瓦必须销毁,重制费用由琉璃厂自行承担,责任人也要按律查办。”
他的话掷地有声,厅内顿时一片寂静。李茂才忍不住开口:“孔大人,你刚来就这么强硬,不怕得罪人吗?”
“职责所在,不敢懈怠。”孔武淡淡回应,目光扫过众人,“诸位若没其他事,我便去查看司里的账册了。”
孔武的强硬态度让吴守义等人措手不及。他们本以为这个从营造司上来的“泥腿子”好拿捏,却没想到如此不识抬举。吴守义看着孔武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对李茂才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的几天,孔武在虞衡司处处碰壁。他想调阅铸钱局的账本,被以“账目正在核对”为由拖延;他想整顿琉璃厂的生产流程,遭到张管事的阳奉阴违;甚至连办公用的文房西宝,都被人换成了劣质品。陈爽气得不行:“武哥,这些人太欺负人了!咱们要不要……”
“不要急。”孔武正在仔细核对一份铸钱局的用料清单,头也不抬地说,“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吴守义他们是想给我个下马威,逼我同流合污。”
他指着清单上的一处:“你看,铸钱局报上来的铜料用量,比去年同期多出了三成,但铸出的铜钱数量却只多了一成。这中间的差额去哪了?”
陈爽凑近一看,惊讶道:“难道他们在偷工减料,私铸铜钱?”
“很有可能。”孔武放下清单,眼神锐利,“虞衡司的水比营造司深多了,吴守义他们恐怕早就和铸钱局、琉璃厂勾结在一起,中饱私囊。我们要做的,不是跟他们硬碰硬,而是找到确凿证据,一击致命。”
为了搜集证据,孔武决定从最底层入手。他换上便服,带着陈爽悄悄来到琉璃厂附近的酒馆,假装成外地来的商人,向店小二打听消息。
“掌柜的,听说琉璃厂的张管事很有本事啊?”孔武一边喝酒,一边装作随意地问。
店小二撇撇嘴:“本事?我看是胆子大吧!前几日烧废了那么多琉璃瓦,听说他花了不少银子打点,才把事情压下来。”
“哦?怎么打点的?”孔武心中一动,连忙追问。
“谁知道呢,”店小二压低声音,“不过听说啊,他跟虞衡司的李员外郎关系可不一般,经常一起去‘倚翠楼’喝花酒……”
孔武和陈爽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数。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先后走访了铸钱局的几个老工匠,终于拼凑出了真相:吴守义、李茂才与张管事等人勾结,利用职务之便,在铸钱时掺杂铅锡,私吞铜料;在烧制琉璃瓦时,虚报成本,中饱私囊。那批出了气泡的琉璃瓦,张管事早己给吴、李二人送了厚礼,打算蒙混过关。
“武哥,证据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陈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去参奏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