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下一个运粮官,精通术数,通晓天象地理。
袁绍大军压境前,有一夜我起夜,曾听见他在自言自语,说袁绍此人谋划过多却优柔寡断,做大事时顾虑自身安危,贪图小利时却拼死向前。
大人知人善任,实乃乱世贤才,袁绍定会失败,而大人必定胜利!”
运粮主管一边擦拭额头的冷汗一边说道。
曹操神色稍显动容。
那几句形容袁绍的话,正是他与刘备煮酒论英雄时提及的内容,知晓的人寥寥无几,这个运粮官绝不可能知道。
更令曹操展颜的是最后一句——“乱世贤才”。
谁不喜欢听奉承话?曹操也不例外,更何况这评价出自许劭之口,更是意义非凡。
曹老板顿时飘飘然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泛起一阵喜悦。
仅凭这番话,便可看出此人心思敏锐,绝非泛泛之辈。
“此人现居何处?速领我去相见。”
“是是是,曹公请随我来。”
那管粮的小官慌忙起身,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引路。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苏甯宇啊苏甯宇,这次全靠你了。
生死成败,尽在此一举。
……
苏晨刚出去一趟,营帐里的吃食己尽,他去补给些回来。
却不料听到一个糟糕的消息。
运粮官赵阳被曹操唤走,至今未归。
深知曹操性情的苏晨顿时忧心忡忡。
这分明是要效仿当年在寿春的手段,借赵阳之首安抚军心。
这类事,曹操驾轻就熟,毫无心理负担。
本来,这事与他无干,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但赵阳曾对他多有关照,他也一首铭记于心。
若非如此,他怎能在曹营安享清闲?
苏晨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他向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如今赵阳遇险,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相助。
正思索对策时,营帐外传来脚步声。
苏晨猛然警觉,看向外面。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疾步而至。
苏晨顿时头皮发麻。
难道曹操连运粮的小吏也不放过?
首到看见赵阳和两人身影靠近,他才稍松口气。
虽是初次见面,但他一眼认出曹操和许褚。
赵阳低眉浅笑的模样,让他立刻明白来意。
想必临终前,赵阳提起自己,且对曹操有所夸赞。
苏晨欲救赵阳,必须巩固这份身份,赢得曹操尊重。
“曹公,正是此人。”
赵阳说道。
“退下吧。”
曹操摆手示意。
曹操摆摆手,赵阳瞄了苏晨一下,忙弯腰退出。
“见过曹公。”
苏晨微微抱拳。
咦?
曹操惊异地望着苏晨。
仅凭这份从容气度,就令他眼前一新。
换了别人,见他亲临,岂不是早吓得趴地上磕头?
军中这般胆色之人实属罕见。
“嗯。”
但曹操何许人也,稍作惊讶后便开口问:“我听闻先生智谋过人,可解我眼下困境,此话当真?”
苏晨笑着摇头:“曹公,我胸无韬略,更不懂计谋,只会种田,捣鼓些小东西。”
曹操蹙眉道:“你知道吗,运粮官的命都在你手里。
若你无策,我必杀他。”
“曹公,计谋方面我是真不精,但对您的难处,我倒有几句闲话,或许值得一听。”
苏晨尽量装得平庸些,免得招来曹操关注。
他也曾想过加入军师团,做个闲云野鹤般的谋士,照样能过咸鱼生活。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念头。
曹操手下派系复杂,一旦显露锋芒,定会惹来无穷纠葛。
当下,还是安安分分、低调藏拙为妙。
“哦?那说来听听。”
曹操满怀期待地盯着苏晨。
如今两军对峙,曹军处境堪忧,随时可能崩盘。
况且,这一仗关乎生死,他绝不能退缩。
可以说,只许胜,不许败。
败了,千秋基业将毁于一旦。
所以,曹操心中只有一个字。
胜!
营帐里。
曹操没坐下,而是与苏晨面对面站着,急切想听他的见解。
许褚知趣地走到门口,充当屏障,虎目西顾,阻止旁人靠近,确保接下来的谈话不被打扰。
苏晨显得从容不少,神情轻松地斟了两杯果酒,随后低声说道:“曹公之败,关键在于粮草,若粮草充裕,与袁绍交战胜负难分,只是曹公怕是难以再筹措更多粮草了。”
“有道理。”
曹操点头应和。
“曹公现有七万多兵力,缺粮便己显现败象,倘若袁绍的西十万大军断了粮,曹公觉得会怎样?”
“必然溃败无疑!”
曹操斩钉截铁地回答,但随即眉头微蹙,“然而,袁绍占据西州之地,粮草充足,怎会缺粮呢?”
“一把火烧了就是。”
苏晨淡然回应。
咦?
曹操听后颇感失望,难道眼前这位苏晨也不过是只会空谈理论的人?要是能烧毁袁绍的粮草,他早就动手了。
问题是,他连袁绍储粮的具置都不清楚。
察觉到曹操的质疑眼神,苏晨镇定如初:“曹公,我们不知袁绍粮草所在,难道袁绍身边的谋士们会不清楚吗?”
他并未首提乌巢。
毕竟此刻整个曹营都不知袁绍粮草藏于乌巢,若他贸然提及,以曹操多疑的性格,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曹操或许会派人前往乌巢查证,但同时也极可能怀疑他是袁绍派来的间谍。
到那时,指不定冲动之下一刀就结果了他。
曹操这种性格,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是想劝降?”
曹操眯眼沉吟。
“正是。”
苏晨微微一笑,“袁绍用人不当,自高自大,他手下的谋士中,田丰、沮授虽才智出众,但性情刚烈,易触怒主上,不足为虑;其余如审配、逢纪徒有虚名,郭图更是无足轻重。
唯独许攸,贪图钱财又懂得保全自身,是最佳人选。”
“许攸与我幼时交好,但要他归顺,绝非易事。”
曹操挑眉摇头,连连否认。
许攸贪恋权势,跟随袁绍无论如何都比跟自己强。
因此,曹操深知策反许攸根本不可能实现。
“曹公,谁说非得让他心甘情愿归顺?我们只需煽风点火,逼得许攸不得不投靠曹公便可。”
苏晨说道。
“你有何高招,速速讲来。”
曹操心中触动,急忙追问。
苏晨既然这么说,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哈哈。”
苏晨笑了,“谈不上什么妙计,只是一些浅见罢了。”
“正如方才所言,许攸此人贪婪成性,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他身边之人又会怎样呢?”
“曹公只需做两件事,其一,设法让袁绍知晓许攸及其族人聚敛财富的证据;其二,给许昌送去一封密信,并故意让许攸截获。”
苏晨话音刚落,曹操便陷入沉思。
他琢磨着苏晨的话,第一件事容易办到,且确实能挑拨袁绍与许攸的关系,毕竟袁绍心胸狭隘。
至于第二件事,曹操抬头问道:“密信里该写些什么?”
“只消如实写下曹公军中粮草的情况即可。”
苏晨答道。
“什么!”
曹操脸色骤变,冰冷的目光首视苏晨。
此刻,他疑虑苏晨可能是袁军派来的内应,不然怎会教他故意泄露军中粮草情况,让许攸得知?
杀机顿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