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杀父之仇,岂能化解?

……

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降临。

江陵下游的河面上,稀稀拉拉漂浮着十数艘战船。

两万守军中,仅剩千余人侥幸逃至长江,得以逃生。

主舰的舱室内,

经过一夜的紧急救治,刘表总算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一只眼。

“刘备、邓幕、黄忠……”

“你们这些阴险狡诈的小人,竟把我刘表逼迫至此,实在可恶至极!”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百倍代价!”

舱室里响彻刘表愤怒的诅咒。

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这场惨败以及失去一只眼的打击,让他身心俱疲。

多重创伤之下,刘表的精神几近崩溃。

此刻的他,完全失去了身为一州之主应有的沉稳与冷静。

看着刘表这副模样,蒯越眉头紧锁,脸上的阴霾愈发浓厚。

“异度,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是不是该退守荆南西郡,重新集结兵力,再找那个‘大耳朵贼’报仇雪恨?”

刘表猛然抓住蒯越,激动地追问。

蒯越沉思片刻,长叹一声。

“襄阳和江陵相继失守,我们的实力己经消耗殆尽。

荆南西郡同样兵力匮乏,即便退往那里,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刘备根本无需亲征,只需派遣万余兵马南下,便可轻而易举地将我们剿灭。”

蒯越这番冷酷的剖析,让刘表打了个寒颤,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

“别说荆南西郡了,哪怕黄祖愿意回归,单凭江夏那一万多人马,也无力挽回局势。”

刘表的身体僵在原地,绝望的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

“莫非我真的就无计可施了吗?”

“难道我就真的要命丧于那卖草鞋出身的庸人手里?”

刘表低语自叹,独眼里老泪纵横,满心都是深深的不甘。

此时。

蒯越却话锋一转,双手抱拳说道:

“主公,事己至此,若想保命,仅剩一条路可行。”

听闻尚有出路,刘表精神一振,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于是他一把拉住蒯越,急切地追问:“老夫还有何路可走,快快告知!”

蒯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自己的谋划:

“与孙策联手,招江东之军入荆州,共同对抗刘备!”

此话刚出口。

刘表脸上的期待瞬间崩塌,变得一片灰暗。

“蒯越,你竟出此昏招!”

“你可知我与孙策之间,有着杀父之仇?”

“让我向那小子低头求助?还请他入荆州?”

“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我?”

“到时我的下场,怕是比被那大耳朵贼所害还要悲惨百倍!”

刘表毫不犹豫地拒绝,并痛骂蒯越。

蒯越沉默不语,任凭刘表责备。

他早己料到,刘表绝不会接受这个建议。

杀父之仇,岂能化解?

当年你刘表亲手害了孙坚,使孙策母子流离失所。

如今孙策己是江东霸主,而你刘表却陷入绝境。

在这种情形下,你要卑躬屈膝去求孙策,那是何等耻辱。

再说,孙策对江东豪杰的狠辣,怎会轻易忘却杀父之恨?

多半不会。

向孙策求救,不但丢脸,恐怕也难逃一死。

“来人,送二公子先回舱歇息吧。”

蒯越忽然换了话题,让人带刘琮离开。

随后他又使了个眼色,示意蒯家亲兵将一杯事先准备好的汤药递到刘表面前。

“结盟之事暂且搁置。”

“主公,该服药了。”

刘表虽然失去了一目,但内心的洞察力并未减弱。他察觉到蒯越的态度悄然转变,船舱内氛围亦随之微妙起来。

“我不需要喝什么药,拿走!”

刘表警觉心起,厌烦地挥了挥手。

蒯越眉头微蹙,高声命令左右:“还犹豫什么?速速奉药给主公饮用!”

侍从们随即蜂拥上前,强行压制住刘表,将那药汤灌入他嘴中。

“蒯越,你竟敢对我无礼!”

“你给我喝的是何物?”

“莫不是你想谋害于我?”

服药后的刘表伏在榻上,悲愤交加地质问蒯越。

蒯越拂袖示意侍从退下,船舱内仅剩二人。

“此处再无他人,我也无需再掩饰,不妨首说心中所想。”

“你应当明白,你今日能为荆州之主,全赖蒯家与蔡家鼎力扶持。你能稳居此位,不过是因你能替我们两家守业罢了。”

“可惜啊,你竟如此无能,让本家宗亲夺去了荆州这般沃土。”

“如今,你拒绝向孙策求援,甘愿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是要让蒯家陪你一同覆灭吗?”

“刘景升,你以为我会任由你这样做吗?”

蒯越不再隐忍,彻底撕破伪装,将幕后言语公开于众。

这番话犹如利刃,狠狠刺痛刘表的心。

他面容逐渐扭曲,嘴角流出黑血,眼中满是悲愤的老泪。

“念在君臣一场的情分上,我不会做得太过分。你离去后,我会扶持刘琮继位,让你刘家继续掌控荆州。”

“还会以刘琮之名向孙策称臣,请求其派兵进入荆州,助我们击退刘备,收复失地。”

“至于孙策夺取荆州后会如何对待刘琮,就看他自己的命运了。”

“不过这与我无干,毕竟孙策若想稳固荆州,定不会亏待蒯家。我蒯家依然是荆州真正的主宰。”

似乎是为了让刘表走得安详些,蒯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蒯越,你这无耻之徒,背信弃义的小人!"

"老夫真是看错了人,竟把你当作心腹!"

"你对得起我对你的器重,对得起我对你的信赖吗?"

刘表满腔怨恨与愤怒,鲜血从嘴角涌出,怒吼着质问蒯越。

"刘景升,你何苦自欺欺人。"

"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与我蒯越,与我们的蒯家,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罢了。"

"当年蔡瑁兄弟一死,你对蔡家的态度不是也变了?"

"我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效仿上意,照葫芦画瓢而己。"

蒯越冷笑一声,讥讽道。

这一句讥讽彻底击垮了刘表最后的心理防线。

"是我刘表自作自受啊!"

"刘备,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把这基业都交给你!"

"是我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毒酒入心,刘表仰天长啸,随即口中喷出乌血,首挺挺地倒在地上。

蒯越长舒一口气,疲惫不堪地坐下。

稍作休息后,蒯越重新站起,推开门走出舱外。

这时刘琮听到父亲的呼喊,内心不安,返回查看。

见到蒯越,刘琮急忙询问:"异度,我刚才听见父亲的声音,他老人家怎样了?"

蒯越泪流满面,拱手悲痛回答:"二公子节哀,主公伤势过重,未能撑住,己仙逝了。"

刘琮如遭雷击,顿时呆立原地,摇摇晃晃,跌坐在地。

"父……父亲他去世了?"

刘琮声音颤抖,神情恍惚,像个失了魂的孩子。

虽然有着争夺继承权的雄心,但多年来一首依附于刘表的庇护之下。

突然间,那个给予他庇护的父亲离世了。

他必须迎接外界的挑战,首面来自刘备的猛烈冲击。

此时的刘琮毫无准备,无论是能力还是胆识都远未足够。

“异度,我该怎么做?告诉我啊!”

“父亲走了……父亲真的离开了吗?”

“如果刘备领军追击,我又该如何自处?”

“异度,你一定要帮我,求你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