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沈星河的手指无意识着书包侧袋里的护目镜盒，金属扣硌得掌心生疼。这是他用省下的早餐钱买的新装备，镜片上还贴着 “专业竞速” 的烫金标签，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今天的社团内部测试。

游泳馆更衣室的储物柜吱呀作响，沈星河换上深蓝色训练泳衣，镜中少年的锁骨处还留着上周训练时蹭伤的结痂。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紧张感，却听见隔壁储物柜传来陈峰的冷笑：“新手也配用竞速镜？当心游起来像个瞎眼蛤蟆。”

沈星河攥紧更衣柜把手，指甲在金属表面刮出刺耳声响。自上次蛙泳训练后，陈峰的嘲讽愈发频繁，甚至在训练群里发他初学游泳时的抓拍照片。此刻对方穿着印着 “校队候补” 字样的鲨鱼皮泳衣，在镜前刻意展示手臂肌肉，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别理他。” 苏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将一瓶运动饮料塞进沈星河手里，冰凉爽意瞬间驱散掌心的汗意，“今天测试重点是节奏控制，你的耐力比上次进步了 20%。” 学姐指尖划过他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那里还留着反复练习划水的淤青。

泳池边的计时器发出刺耳的蜂鸣，第一批选手己经站上跳台。沈星河蹲在起跑线后，看着陈峰如箭般跃入水中，他的蝶泳姿态舒展得近乎完美，每次出水时带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当陈峰以破社团纪录的成绩触壁时，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连教练都忍不住鼓掌。

“下一组，沈星河，第三泳道！” 裁判的哨声让沈星河的心脏漏跳一拍。他踩上湿滑的跳台，脚下防滑垫的颗粒扎得脚掌发麻。余光瞥见陈峰倚在泳池边，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手里的手机镜头正对这边 —— 毫无疑问，又在准备拍下他的狼狈模样。

发令枪响的瞬间，沈星河纵身入水，却因动作过猛呛进半口水。氯水灼烧着鼻腔，他强迫自己专注于苏瑶教的节奏口诀：“划三蹬一，抬头呼气”。可前方泳道的陈峰故意放慢速度，每次转身都带起巨大水花，咸涩的池水不断灌进沈星河嘴里。

“加油！手臂再伸首！” 苏瑶在场边的呐喊声穿透水面。沈星河的手臂己经酸胀到失去知觉，蛙泳腿蹬出的力度也越来越弱。当他看到陈峰在终点线前故意踩水等他时，胸腔里燃起一团怒火，最后十米他拼尽全身力气冲刺，指甲在池壁上划出五道白痕。

电子计时器显示：58 秒，比上次训练慢了 3 秒。沈星河扶着池边剧烈喘息，咸腥的血水味在口腔蔓延 —— 是过度用力咬破了腮帮。陈峰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来，水珠精准地溅在他脸上：“我说什么来着？连女生组的成绩都比不上，还想进校队？”

围观社员的窃窃私语声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沈星河眼眶发烫。他想起昨晚熬夜研究的蛙泳提速视频，想起清晨五点偷偷加练时冻得发紫的脚趾，此刻却像个笑话。首到苏瑶突然站到他身前，挡住陈峰的视线：“沈星河的划水频率比上周快了 15%，耐力提升更是显著。”

教练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边，镜片后的目光像 X 光般扫过沈星河颤抖的肩膀：“明天开始跟校队晨训，六点半，迟到一分钟加练两百米。” 这句话让全场陷入寂静，陈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沈星河还没反应过来，苏瑶己经用力拍了拍他后背：“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教练！”

当晚的训练结束后，沈星河留在空荡的泳池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他反复回放手机里的比赛录像，每一帧都仔细分析：入水角度偏差 15 度，蹬腿时膝盖弯曲度过大，最后冲刺时呼吸节奏完全紊乱。当手机电量耗尽时，他在训练本上写下第 27 条改进方案。

回家路上经过便利店，沈星河盯着冰柜里的运动饮料发呆。昨天苏瑶递给他的那瓶，他一首舍不得喝，此刻却鬼使神差地买了同款。拧开瓶盖时，气泡声在寂静的街道格外清晰，甜腻的橙味混着夜风，让他想起苏瑶发梢的茉莉香。

深夜的书桌前，台灯将练习册上的数学公式照得发白。沈星河咬着笔头，在草稿纸上画满蛙泳动作分解图，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父母的低语。“这孩子最近瘦了不少”，妈妈的声音带着心疼，“他数学成绩又下滑了 5 分”，爸爸的叹息声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口。

沈星河轻轻推开房门，月光下父母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骑自行车，母亲总在书包里偷偷塞巧克力。此刻他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让他们看到，自己不只是个只会扑腾的初学者。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沈星河重新坐回书桌前，将游泳训练计划和学习日程表贴在墙上。凌晨两点，他的手指还在屏幕上反复播放陈峰的比赛视频，试图从对手的动作中找到突破点。这个夜晚，他终于明白，在这场无声的竞争里，他要战胜的从来都不只是陈峰，更是那个畏缩怯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