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猛地站起身,却被他用力按回椅子。“别害羞嘛,”王德海的手滑向她的腰,“只要你‘配合’,医学院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想想看,你爸妈在城里多盼着你有出息……”
“放开我!”苏婉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太大声。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整个公社大院寂静得可怕。她想起林卫东帮她修改材料时专注的眼神,想起李秀莲拍着胸脯说“有俺们在”的豪爽,可此刻,那些温暖都隔着一层冰冷的窗纸,遥不可及。
王德海见她不再挣扎,以为她默许了,便拽着她走向里间的硬板床。苏婉清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无力抵抗命运的裹挟。当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时,她死死咬着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通往大学的唯一道路,不能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王德海满足地起身,扔给她一张盖好公章的推荐表。“记住,这事烂在肚子里。”他整理着衬衫,语气恢复了官腔,“回去等通知吧,下周就出发。”
苏婉清麻木地穿好衣服,指尖触到床单上的血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不敢看王德海,逃也似的跑出公社大院,深夜的冷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回到知青点的土坯房,天己微亮。她把自己锁在屋里,用冷水一遍遍擦洗身体,首到皮肤泛红起皮,仍觉得肮脏。林卫东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时,她正对着镜子发呆,镜中的女孩眼神空洞,嘴角还留着昨夜被咬破的伤痕。
“苏知青,听说你拿到名额了?”林卫东的声音带着笑意,“我煮了鸡蛋,给你送过来。”
苏婉清猛地回过神,慌乱地用头发遮住嘴角的伤,哑着嗓子说:“谢谢林医生,我……我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
门外的林卫东愣了一下,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苏婉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就是有点感冒,睡一觉就好。”
林卫东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强求,只好把鸡蛋放在门口。“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听着脚步声远去,苏婉清滑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她恨王德海的无耻,恨自己的软弱,更恨这个扭曲的时代,让她只能用身体换取未来。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清像变了个人。她不再主动找林卫东讨论医书,见到李秀莲也只是勉强笑笑。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收拾行李,那件白衬衫被她洗了又洗,仿佛要洗掉所有痕迹。李秀莲觉得不对劲,闯进屋里时,正看见她对着一张医学院的地图发呆,眼神里没有喜悦,只有化不开的阴霾。
“苏知青,你咋了?拿到名额不高兴吗?”李秀莲大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俺听林医生说你病了,要不要让他来看看?”
苏婉清慌忙收起地图,勉强挤出笑容:“没什么,就是要走了,有点舍不得大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行李带,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淤青——那是昨夜王德海拽她时留下的。
李秀莲眼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是咋弄的?跟俺说实话!”
苏婉清猛地抽回手,背过身去:“不小心摔的……秀莲姐,我真的没事。”
李秀莲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她想起王广发最近总是躲着林卫东,想起王德海上次来村里时看苏婉清那异样的眼神,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形成,却不敢说出口。
出发去县城集合的那天,天刚蒙蒙亮。苏婉清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知青点门口,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三年的青山村。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田埂上有早起劳作的村民,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有她心里清楚,有些东西己经永远改变了。
林卫东和李秀莲赶来送她。林卫东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是他连夜熬制的草药,“路上带着,防止晕车。”他看着苏婉清苍白的脸和躲闪的眼神,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的伤……真的是摔的?”
苏婉清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林医生,你放心吧,我没事。”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那清澈的目光会洞穿她所有的秘密和不堪。
李秀莲把一串野山枣塞进她手里,喉咙有些哽咽:“到了城里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人欺负你,就给俺们捎信!”她的声音依旧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苏婉清点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不敢多停留,怕自己会崩溃,转身就往村口走。走到拐角处,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林卫东和李秀莲还站在原地,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温暖。她猛地转过身,加快了脚步,泪水模糊了视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忘记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通往县城的拖拉机“突突”地响着,颠簸在泥泞的土路上。苏婉清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青山,心里五味杂陈。她用身体换来的大学名额,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沉沦?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那个寒夜之后,她再也不是那个怀揣梦想、眼神清澈的苏婉清了。
拖拉机开出村口时,她看到林卫东还站在远处的山岗上,手里似乎还拿着那个装着草药的布包。苏婉清连忙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车厢里的其他知青好奇地看着她,她却顾不上了,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声音。
青山村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像一个褪色的梦。苏婉清擦干眼泪,抬起头,望着前方未知的路途。阳光刺破晨雾,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知道,大学的校门虽然为她敞开了,但那段屈辱的记忆,将永远成为她生命中无法磨灭的烙印,伴随着她走向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