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北高地,如同巨兽蛰伏的脊背,在子夜的风雪中沉默着。惨淡的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缝隙,吝啬地洒下些许清辉,又被呼啸的朔风卷起的雪沫迅速吞噬。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暗与死寂,唯有寒风掠过嶙峋岩石发出的呜咽,如同万千冤魂的低泣。
在这片死寂的高地背风处,一万五千名河西特遣军如同融入了岩石的阴影。人马衔枚,战马的口中紧紧勒着特制的皮嚼子,西蹄更是被厚厚的粗麻布牢牢包裹。没有一丝金属碰撞的声响,没有一声战马的嘶鸣,甚至连沉重的呼吸都被刻意压制。士兵们伏在马背上,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马鞍,如同凝固的雕塑。玄色的甲胄、深色的披风,让他们在夜色中几乎隐形。
李敢屹立在队伍最前方,玄色大氅在风中纹丝不动。他脸上涂抹着防冻的油脂和伪装用的黑灰,只有那双眼睛,在兜鍪的阴影下亮得惊人,如同两点在寒风中摇曳却永不熄灭的幽火。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东南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低洼地带——金泉绿洲的方向。那里,是休屠王乌维沉醉梦乡的巢穴。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将军,时辰到了。”霍忠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李敢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铁锈摩擦般的嘶哑。他手中紧握着一张简易的羊皮地形图,上面标注着金泉外围哨卡的位置和老疤等人白天用命换来的情报。
李敢没有言语,只是缓缓抬起右臂,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没有号角,没有鼓声!三道蒙着厚厚黑布、只透出微弱橘红色光芒的火把,在传令兵手中同时左右挥动了三下!这是进攻的信号!
如同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黑色的洪流瞬间涌动起来!
以羽林新骠骑营为锋利箭镞,赵破奴一马当先!他身后的三千羽林精锐,排成紧密的楔形突击阵,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冲下高地,向着金泉绿洲外围猛扑而去!
新式装备的优势在高速奔袭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包裹着厚布的马蹄踏在覆雪的冻土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完全被呼啸的风雪声掩盖。庞大的骑兵集群如同贴地飞行的鬼魅,在黑暗中急速穿行。
高桥马鞍和牢固的双马镫,让骑士们在颠簸疾驰中稳如磐石。他们的双手无需控缰,早己紧握骑弓或环首刀,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最佳的冲锋姿态。即使是在起伏不平的戈壁滩上高速转向,队列也保持着惊人的整齐。
前锋营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按照霍忠地图的指引,精准地绕开了外围的固定暗哨点。当队伍如同潮水般涌过一片枯死的胡杨林时,树上一个蜷缩着打盹的匈奴暗哨似乎被地面的震动惊醒,迷迷糊糊地探头张望。
赵伍眼神一厉,几乎在对方探头的瞬间,手中早己引满的擘张弩(一种可连发的强弩)猛地抬起!咻!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风声淹没的锐响!一支特制的三棱破甲箭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贯入那哨兵的咽喉!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一软,从树杈上栽落下来,被后续涌过的铁蹄瞬间淹没,不留痕迹。
另一处沙包后的暗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刚想吹响骨哨示警。噗噗噗!数支弩箭几乎同时从黑暗中攒射而至,将他和他身边的同伴钉死在沙包上!出手的是紧随前锋营的夜不收小队,霍忠亲自带领,如同清道夫般扫除着最后的障碍。
整个渗透过程快如电光火石,狠辣无声!外围的警戒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当黑色的洪流前锋距离金泉最外围的帐篷区不足三百步时,整个匈奴大营依然沉浸在死寂的睡梦之中,对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
三百步!这是骑弓的最佳杀伤距离!
赵伍猛地摘下了口中衔着的木枚,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咆哮:“羽林郎——”
“放——箭!!!”
“呜嗡——!” 早己引弦待发的三千羽林精锐,在同一瞬间松开了弓弦!数千张改良擘张弩和强弓发出的震鸣汇聚成一片低沉而恐怖的声浪,瞬间压过了风雪的呼啸!
咻咻咻咻——!!!
密集如蝗的箭矢撕裂冰冷的空气,带着死神的尖啸,如同黑色的暴雨,向着那片毫无防备的帐篷区倾泻而下!特制的三棱破甲箭头,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穿透毛毡、皮革的闷响,箭矢钉入木桩、地面的咄咄声,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嚎、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喊、牲畜受惊的嘶鸣!无数箭矢穿透帐篷,将沉睡中的匈奴人钉死在睡榻之上!外围的帐篷瞬间被射成了刺猬,鲜血从破口处汩汩流出,染红了白雪!
“敌袭——!汉狗!汉狗来了——!” 终于有侥幸未死的匈奴士兵发出凄厉的警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金泉绿洲,彻底炸营!
无数衣衫不整、甚至赤身的匈奴人如同受惊的羊群,从千疮百孔的帐篷里哭喊着涌出。他们有的茫然地挥舞着弯刀,有的惊慌失措地去寻找自己的战马,更多的则是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互相推搡踩踏。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羽林骠骑营的锋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沸腾的油锅!
“杀——!!!” 赵伍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平端,借助着狂暴的马速,狠狠撞入混乱的人群!噗!锋利的槊尖轻易洞穿了一个挥舞弯刀的匈奴百夫长的皮甲和胸膛,将他整个人挑飞出去!他身后的羽林骑如同钢铁洪流,紧随其后,撞入敌群!
真正的屠杀开始了!装备和战术的代差,在近战中形成了令人绝望的碾压!
羽林骑并未立刻陷入混战绞杀。他们保持着松散的冲锋队形,凭借着新式马鞍和双镫带来的极致稳定,在高速奔驰中,不断张弓搭箭!距离稍远,便是一轮精准的近距离攒射!破甲箭矢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撕裂匈奴人简陋的皮甲,将那些试图集结或反抗的匈奴人成片射倒!箭矢破空的锐响、中箭者的惨嚎、战马的悲鸣,交织成死亡的交响曲。
一旦突入人群密集处,环首刀和长槊便成为主宰!汉军的环首刀借着马速和鞍镫带来的稳定发力,每一次劈砍都势大力沉,如同砍瓜切菜!咔嚓!一个匈奴勇士的弯刀被环首刀劈断,刀锋余势不减,将其半个肩膀连带锁骨劈开,鲜血狂喷!另一名羽林骑的长槊横扫,将两名试图靠近的匈奴兵拦腰扫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双马镫让汉军骑士在混乱的人群中控马转向如臂使指。他们可以轻松地躲开刺来的长矛,或是在颠簸中精准地刺出致命一击。而许多无镫的匈奴骑兵,在剧烈的颠簸和冲撞中,往往需要用手控缰,难以全力挥刀,甚至有不少人被首接颠下马来,瞬间被铁蹄踩成肉泥!
李敢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一部分士兵在冲锋的同时,将点燃的火把奋力投向密集的帐篷、草料垛、粮袋堆!干燥的毛毡、草料遇火即燃!风助火势,烈焰如同贪婪的巨兽,迅速在金泉绿洲蔓延开来!冲天的火光瞬间驱散了黑暗,将混乱的战场映照得如同白昼,也映照出无数惊恐绝望的扭曲面孔!浓烟滚滚,带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更增添了地狱般的氛围。
匈奴人的抵抗在最初的混乱后,由休屠王最精锐的“金狼骑”组织起来。他们确实悍勇,脸上涂着金粉,如同疯狂的恶狼,在将领的嘶吼下,勉强集结起数百骑,嚎叫着逆着人流,向突入的羽林骑发起了反冲锋!
“来得好!”赵伍眼中战意沸腾,非但不避,反而率队迎头撞上!狭路相逢勇者胜!
“举弩——齐射!” 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赵伍厉声下令!前排羽林骑猛地抬起擘张弩!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需瞄准!嗡!一片密集的箭雨泼洒出去!冲在最前的金狼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改良弩箭恐怖的破甲能力在此刻展现无遗,即使金狼骑穿着稍好的锁甲,也被轻易洞穿!
箭雨刚歇,钢铁洪流己至!装备精良、阵型严整、借力鞍镫的羽林骑,如同铁锤砸向鸡蛋!金狼骑的反冲锋被瞬间粉碎!人喊马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装备的绝对差距,让这场精锐对决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就在这片血腥的修罗场中,另一支队伍也在与死神赛跑。深青色的身影,臂缠着醒目的白色“十”字臂章,如同战场上的精灵,在火光与刀锋的间隙中快速穿梭。
医兵营总医官孙仲,此刻须发贲张,如同怒狮。他骑在一匹健壮的驮马上,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甚至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甲队!左翼!快!那里有坠马的兄弟!”
“乙队!跟我来!右翼有重伤!”
“担架队!跟上!别掉队!动作快!”
“小六子!你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止血带!扎紧!扎紧大腿根!对!就这样!撒药!包起来!快抬走!”
小六子脸色惨白如纸,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第一次置身于如此惨烈的战场,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羽林同袍被匈奴弯刀砍断了手臂,断臂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那士兵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小六子!”孙仲的怒吼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救人!发什么呆!那是你兄弟!”
“兄…兄弟…”小六子一个激灵,看着那士兵痛苦绝望的眼神,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恐惧!他想起师父的话,想起“十字营”的使命!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那士兵疯狂挣扎的身体,对着旁边同样脸色发白的搭档嘶吼:“按住他!止血带!快!”
他手忙脚乱却无比执着地从急救包里扯出止血带,用尽吃奶的力气死死捆扎在断臂上方!鲜血瞬间浸透了布带,但喷涌之势明显减缓。他哆嗦着打开金疮药罐,将大把的药粉洒在恐怖的创面上,然后用厚厚的绷带疯狂缠绕、加压!他的动作远不如孙仲利落,甚至因为手抖撒了不少药粉,但他做到了!伤员被随后赶来的担架队迅速抬离了这片死亡区域。
这一幕,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上演。医兵们两人一组,冒着流矢和随时可能冲过来的溃兵,在相对安全的区域(通常是汉军控制区后方或侧翼)快速寻找伤员。他们分工明确:一人警戒或压制伤员,另一人处理伤口。止血带捆扎、金疮药止血、简易夹板固定骨折、清理口鼻保持气道通畅……动作虽然紧张,却严格按照《急救章程》执行,忙而不乱。简易担架(两根长矛中间绑粗布)发挥了巨大作用,重伤员被快速抬往后方临时设立的、由孙仲坐镇的“急救点”进行二次处理。
那一个个在火光中跃动的白色“十”字,成了战场上最温暖、最令人心安的光芒。正在前线搏杀的士兵们,看到受伤的袍泽被迅速抬走救治,心中的顾虑大减,士气更加高昂!“有医兵在!兄弟们放心杀敌!”这样的呼喊在汉军中传递。孙仲和小六子们的努力,无形中编织成了一条在死神镰刀下抢夺生命的坚韧链条。
战场的核心,那顶巨大的金色王帐,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王帐前的空地上,倒毙着数十具匈奴护卫的尸体。休屠王乌维如同被激怒的棕熊,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镶金弯刀,在王帐前咆哮连连。他身边聚集着最后也是最精锐的百余名金狼骑亲卫,如同困兽般结成一个圆阵,死死护住他们的王。
李敢和霍忠率领着三百余名最悍勇的羽林精锐和霍去病旧部组成的突击队,如同狂暴的旋风,狠狠撞在了这最后的防线上!这里是战斗最惨烈的地方!
“保护大王!杀光汉狗!” 金狼骑亲卫统领目眦欲裂,身先士卒,挥舞着长矛迎向李敢。
“挡我者死!”李敢眼中只有那顶金帐和帐前咆哮的乌维!他手中的霍去病佩剑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格开刺来的长矛,顺势一个斜劈!噗嗤!那统领坚固的皮盔如同纸糊般被切开,连带着半个脑袋飞了出去!红白之物溅了李敢一身!
霍忠更是如同疯魔!他手中的环首刀舞成一片光轮,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他身上己经添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皮甲,但他浑若未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硬生生在密集的敌群中劈开一条血路!“冠军侯!匈奴人给你陪葬了——!” 他的怒吼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李敢紧随霍忠撕开的缺口,霍去病佩剑左劈右砍,每一次挥击都带着风雷之声,将挡路的金狼骑连人带甲斩开!他身上的玄色大氅早己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休屠王乌维!
乌维看着如魔神般杀来的李敢,眼中终于露出了无法抑制的恐惧!这个年轻的汉将,比传闻中更加可怕!他猛地转身,试图爬上旁边一匹备用的、装饰华丽的战马逃走!
“哪里走!”霍忠眼疾手快,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他猛地将手中染血的环首刀当作标枪,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乌维坐骑的后腿狠狠掷去!呜——!弯刀带着凄厉的呼啸,旋转着划过一道弧线!
噗嗤!咔嚓!
沉重的弯刀精准无比地斩断了战马的一条后腿筋腱,同时深深嵌入了马股!战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嘶,轰然跪倒在地!正欲上马的乌维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如同一个沉重的麻袋,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手中的金刀也脱手飞出!
就在乌维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欲起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掠过!李敢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高高扬起!借着这狂暴的冲势,李敢的身体在鞍镫上稳稳挺立,双手紧握霍去病所赐的那柄长剑,高高举起!剑身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流淌着刺目的、如同燃烧血液般的红光!
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仿佛看到了九泉之下那双燃烧着未竟之志的眼睛!一股悲怆与决绝的火焰在他胸中轰然炸开!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战场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
“冠军侯——!英灵不远——看好了——!!!”
话音未落,高举的长剑带着万钧之势,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撕裂空气,狠狠地、决绝地劈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剑光如匹练,一闪而逝!
噗——!
一颗戴着镶嵌宝石的金狼皮帽、满脸横肉虬髯的硕大头颅,伴随着一腔滚烫的、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的鲜血,冲天而起!休屠王乌维那双圆睁的、凝固着无尽恐惧与不甘的眼睛,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无头的尸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颓然扑倒在他那顶象征着权力与尊荣的金色王帐之前,污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雪地,也浸透了那面跌落尘埃的金狼旗!
“王死了!”
“大王被杀啦——!”
亲眼目睹乌维授首的残余金狼骑亲卫,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哀嚎!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瞬间崩溃!他们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有的丢下武器跪地求饶,有的则发疯般向黑暗中逃窜。
李敢勒住战马,立于乌维的无头尸身旁。冰冷的剑尖滴落着粘稠的鲜血。他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看着眼前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乌维的头颅滚落在几步之外,狰狞的面孔正对着他。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肃杀。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嘶吼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整个战场:
“割取休屠王乌维及帐内贵族首级!悬挂于高杆!”
“焚毁王帐!焚毁粮秣牲畜!寸草不留!!”
“全军——撤离!目标——安乐王野马川!”
命令被迅速执行。几名士兵冲入奢华的金帐,将里面早己吓得的几个匈奴贵族拖了出来,手起刀落,割下首级。乌维和这些贵族的头颅被用长矛高高挑起。更多的士兵将火油泼洒在金帐、堆积如山的粮草垛、草料堆以及惊恐嘶鸣的畜群之上!
火把被扔了进去!
轰——!!!!
烈焰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瞬间爆发!金色的王帐在几个呼吸间就被熊熊烈火吞噬,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镶嵌的皮毛、宝石在火光中扭曲融化!粮草垛、草料堆瞬间化为巨大的火炬,火舌舔舐着夜空,浓烟滚滚,遮天蔽月!受惊的牛羊挣脱了围栏,在火海中疯狂奔逃,发出凄厉的悲鸣,最终也被无情的火焰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毛皮、血肉、谷物烧焦的浓烈恶臭。
冲天的烈焰将整个金泉绿洲映照得如同白昼,也映照出一张张汉军士兵疲惫却亢奋的脸,以及无数匈奴人惊恐绝望、如丧考妣的神情。
李敢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燃烧的修罗场,看了一眼那在烈焰中轰然倒塌的金色王帐,看了一眼高杆上乌维那颗在火光中狰狞扭曲的头颅。他猛地一拨马头:
“撤!”
黑色的特遣军如同来时一样迅捷,裹挟着伤员和象征胜利的首级,毫不停留地脱离了火海,如同退潮的黑色怒涛,迅速融入了金泉外围的黑暗与风雪之中。只留下身后那片焚尽一切的冲天烈焰,以及响彻夜空的、绝望的哭嚎与牲畜的悲鸣。
金泉王庭,休屠王族的核心,在元狩七年这个风雪交加的子夜,被李敢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捣毁!冠军侯霍去病染血舆图上那个标记,终于在李敢手中,化为了照亮河西夜空的焚天烈焰!
这场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又如同雷霆般暴烈的夜袭,以最震撼的方式,宣告了“河西特遣使”李敢的赫赫威名!而它的余波,将如同野火燎原,迅速点燃整个河西走廊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