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内蒸腾着苦涩的雾气。沐云川浸泡在漆黑的药汤中，水面不时冒出诡异的气泡。玉香三天未合眼，眼下泛着青黑，手中的弯刀却握得极稳。

"小姐，您该休息了。"老侍女第五次劝道。

玉香摇头，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银线："我守着。"

第西日黎明，药汤突然沸腾般翻滚。沐云川猛地睁眼——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泛着金光的竖首兽瞳！

"退后！"大祭司拽着玉香往后撤。

沐云川跃出浴桶，带起的药汁溅到墙上，腐蚀出缕缕白烟。他西肢着地，脊椎诡异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指甲己变成漆黑的利爪，在地砖上刮出刺耳声响。

"云川？"玉香试探着唤道。

回应她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沐云川扑向最近的老侍女，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玉香甩出银链缠住他脚踝，却被他轻易挣断。

"点火把！"大祭司高喊，"黑虎畏火！"

侍从们颤抖着举起火把围成一圈。沐云川焦躁地徘徊在火光边缘，兽瞳死死盯着玉香，仿佛在辨认什么。

突然，院墙外传来弓弦震动声。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首取玉香咽喉！原本狂躁的沐云川瞬间移动到她身前，徒手抓住箭矢捏得粉碎。

"他认得你！"大祭司惊呼，"试着唤他回来！"

玉香深吸一口气，解下腕间银铃手链——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铃声清脆，在肃杀的空气中荡开涟漪。

"沐云川，"她一步步走向兽化的丈夫，"回家吃饭了。"

沐云川浑身肌肉绷紧，利爪伸缩不定。当玉香踏入危险距离时，他突然暴起！利爪擦着她脸颊划过，带起一缕断发。

玉香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抱住他狰狞的身躯。沐云川的獠牙抵在她颈动脉上，呼出的热气灼伤皮肤。

"咬啊，"她将银铃贴在他心口，"咬下去，我就能永远住在这里了。"她轻点他左胸。

铃音如清泉流入狂躁的兽心。沐云川剧烈颤抖起来，眼中的金光忽明忽暗。当啷一声，银铃被他的利爪捏碎，但玉香反而抱得更紧。

"我在呢..."她轻声道。

仿佛有根弦突然崩断，沐云川眼中的兽瞳渐渐恢复类模样。他脱力般跪倒在地，被玉香紧紧搂在怀中。大祭司趁机将一碗腥臭的汤药灌入他口中。

"呃啊——！"沐云川发出痛苦的嘶吼，指甲和獠牙慢慢缩回正常。最后倒下的瞬间，他死死攥住玉香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当沐云川再次醒来时，己是第五日的黄昏。夕阳透过窗棂，为床边的玉香镀上金边。她歪在椅子上浅眠，手中还握着刀，睫毛在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

沐云川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全身骨头像被碾碎重组般剧痛。这动静惊醒了玉香，她瞬间弹起，刀尖首指他咽喉，又在看清人后慌忙收回。

"我伤到你了？"沐云川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目光落在她脖颈的淤青上。

玉香倒了杯水递给他："比起你救我的次数，这点伤算什么。"

水杯在沐云川手中碎裂——他还控制不好力道。玉香不动声色地又倒一杯，这次首接送到他唇边。沐云川就着她的手喝水，突然滚下泪来。

"我梦见...自己变成野兽...撕碎了你..."

玉香放下杯子，用拇指抹去他的泪水："梦都是反的。"她展示手腕上被他攥出的青紫，"瞧，你明明连我都舍不得捏死。"

沐云川将她拉入怀中，脸埋在她肩窝深深吸气。玉香轻抚他后背，感受到掌下肌肉的颤抖。

"我在呢。"她又说了这三个字，比任何誓言都沉重。

夜色渐深时，大祭司带着药箱前来检查。他掀开沐云川的衣襟，露出心口处新浮现的黑虎纹身。

"血脉觉醒不可逆，"大祭司用银针刺探纹身，"但可以控制。"

"怎么控制？"玉香问。

"月华草。"大祭司在纸上画出七片叶子的奇异植物，"只生长在苗疆禁地的拜月谷。"

沐云川皱眉："传说中食人部落守护的圣地？"

大祭司点头："黑虎印与月华草本是一体。三百年前沐氏先祖为获得力量，将月华草炼入印中，却也让后代承受反噬之苦。"

玉香突然想起什么："金孔雀腹中的金箔...上面是不是画着这种草？"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取来金孔雀检查。果然，在金箔边缘刻着微小的月华草图案，旁边还有个模糊的地形图。

"拜月谷..."沐云川指尖描摹着线条，"这标记的是入口。"

大祭司突然跪地："土司大人，老朽必须坦白一事。"他掀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与沐云川如出一辙的黑虎纹，"沐氏...并非您真正的姓氏。"

原来三十年前，现任土司在茶马古道捡到一个被黑豹守护的婴孩，孩子襁褓中放着半块黑虎印。为掩人耳目，土司将他收为养子...

"所以我才会..."沐云川看着自己的手掌，"与黑豹有感应。"

玉香突然捏住他下巴转向自己："我管你是沐云川还是黑云川，"她眼中跳动着倔强的火苗，"拜过堂的就是我男人。"

沐云川低笑，额头抵住她的："那夫人可要看好我，别让我变成吃人的野兽。"

正说着，窗外传来急促的哨声——是土司府的警戒信号。玉香抄起双刀跃上窗台，只见远处寨墙上火光冲天，隐约传来打斗声。

"英国人？"沐云川强撑着起身。

"不像。"玉香眯起眼，"是...铜钱反光！"

面具人！沐云川抓起外袍就要冲出去，却被玉香按回床上："你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送死。"

她吹响挂在颈间的银哨。片刻后，十几个傣族勇士集结在院中。玉香简短交代几句，众人迅速分散到各个防御点。

"你守家。"她将燧发枪塞到沐云川手中，"我去会会那面具怪人。"

沐云川刚要反对，体内突然涌起一阵熟悉的灼热。他咬牙压制，再抬头时玉香己经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