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川的吉普车停在德国领事馆前。
一个戴单片眼镜的工程师死死盯着引擎,突然抬头:“这内燃机构造...我在柏林实验室见过!”
玉香紧张地握住枪,沐云川却微笑:“先生看错了,这是我的独家设计。”
当晚,德国领事秘密邀请沐云川:“我们对你图纸上的‘神秘武器’很感兴趣。”
沐云川递出毛瑟枪改良图:“这叫‘突击步枪’,射速是马克沁的三倍。”
领事眼神狂热:“条件?”
“帮我建一座兵工厂。”沐云川指向滇越铁路方向,“用钢铁换武器。”
玉香在窗外听见,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昆明的晨曦带着高原特有的冷冽,穿透薄雾,落在都督府青灰色的高墙和威严的石狮上。沐云川独自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脚步在空旷的街道上踏出轻微的回响。一夜未眠,爆炸的轰鸣和山本博士惊骇扭曲的面孔犹在眼前闪烁,肌肤仿佛还残留着盖革计数器疯狂的滴答声带来的战栗。空间胶囊里带来的每一件物品,都像一块灼热的烙铁,烫在这个时代脆弱的表皮上,留下难以解释的印记。他下意识地用袖口遮掩住腕间那块泛着幽蓝微光的战术手表,冰冷的金属紧贴脉搏,提醒着他无法磨灭的来处。
“云川!”清亮而略带焦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清晨空气的微颤。
沐云川驻足,回头。玉香正快步向他走来,还穿着昨夜行动的深色劲装,秀气的脸庞略显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像高原上的湖泊,清澈明亮,此刻正紧紧盯着他。晨光勾勒出她纤细却蕴含着坚韧力量的身形轮廓。
沐云川心头一动,一种陌生的暖流悄然弥散开疲惫的冰凉。他停下脚步,等她走近。
“你…没事吧?”玉香在他面前站定,目光飞快地在他身上扫过,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昨夜那场爆炸惊天动地,火光映红半边天空的场景犹在眼前。“都督没有为难你?”
“没有,”沐云川摇头,语气平静无波,“日本人理亏在先,矿洞里那些东西也足够古怪,都督暂时信了。”他将“暂时”二字咬得很轻,其中的不确定感却清晰传递给面前的少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腰间,那把造型奇特的格洛克手枪并未如寻常武器般插在皮鞘里,而是被她用一块深色的布仔细包裹着,贴身藏好。露出的枪柄一角,冰冷坚硬,与少女柔和的线条形成奇异的反差。“枪,”他朝她腰间抬了抬下巴,“用得还顺手?”
玉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被布料遮蔽的坚硬轮廓。昨夜那突兀的枪响,巨大的后坐力撞击虎口的震麻,以及敌人瞬间倒地的情景闪电般划过脑海。一丝奇异的、混合着惊悸与亢奋的红晕染上她的耳根。她抬起头,眼神复杂,有探究,更多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比阿爹的土铳…厉害千百倍。”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首视沐云川深邃的眼睛,“那个铁车…那些火器…还有能听地脉声音的奇怪盒子…它们到底是…?”
“时机到了,你会明白一切。”沐云川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打断了她的追问。他伸出手,动作自然而流畅,轻柔地拂开她鬓边一缕被晨风吹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间轻轻擦过她微凉的耳廓,那一瞬间的触感让玉香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颊上的红晕迅速加深,如同傍晚天边最艳丽的霞光。她微微侧过脸去,却没有躲闪,只是呼吸似乎屏住了片刻。
沐云川自己也微微一怔,这个近乎本能的亲昵动作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收回手,掩饰性地望向远处街道尽头,晨曦正努力驱散最后的薄雾。“现在,我要去取回我的‘铁车’,它停在德国领事馆附近。”他迈开脚步,“一起?”
玉香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上,与他并肩而行,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无声的默契。
德国领事馆那栋带有明显巴伐利亚风格的灰黄色小楼在街角显露出来,哥特式的尖顶指向澄澈的蓝天,与周遭昆明城飞檐翘角的中式建筑格格不入。沐云川那辆经过改装的吉普车就停在领事馆院墙外的梧桐树下,经过昨夜疯狂的矿洞突袭,沾满了尘土泥泞,引擎盖上甚至有几处弹痕擦过留下的金属翻卷痕迹,在一众黄包车和马匹中,如同来自异域的钢铁巨兽,狰狞而沉默地蛰伏着。
沐云川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上车,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德语腔调,突兀地从领事馆敞开的侧门方向响起:“请等一下!先生!”
两人循声望去。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外国男人正快步走来。他穿着一身沾着些许油污的工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擦得锃亮的单片眼镜,金黄色的头发有些蓬乱,眼神却锐利得像手术刀,此刻正死死地锁定在吉普车暴露的引擎部件上,仿佛那里藏着绝世珍宝。他绕着车头走了半圈,凑近了细看,手指几乎要碰到那冰冷的进气管。
“沃纳·施密特,领事馆的机械顾问。”男人总算抬起头,单片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和审视,在沐云川脸上逡巡。“这引擎…这结构…”他的德语说得又急又快,夹杂着几个英文单词,“太奇妙了!不可思议!这种顶置凸轮轴布局,还有这个…这个火花塞的间距和电极形状…我在柏林达勒姆实验室最新的设计图纸上见过非常相似的构想!只是…只是它们还停留在纸面上!这位先生,您是从哪里弄到这辆车的原型?”他的中文有些生硬,但每个词都清晰无比,充满了强烈的质问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