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南图书馆的空调发出低沉嗡鸣,我将帛书残卷铺在古籍修复室的白纸上,紫外线灯将朱砂字迹照得血红。林月抱着一摞《史记·秦始皇本纪》缩在角落,马尾辫沾着海藻碎屑,三天前从海底逃生的海水咸味还残留在她的防晒衣上。手机在桌面震动,考古系研究生陈默发来消息:"十五分钟后到,带好所有资料。"
"这帛书的纤维结构不对。"古籍修复师老郑推了推金丝眼镜,镊子夹起帛书边缘的碎屑,"秦代麻布纤维更粗,这上面的经纬密度...倒像是民国时期的仿制品。"他突然凑近,老花镜反光映出帛书上的血渍,"但这朱砂里掺了硫化汞,是秦始皇炼丹炉里的配方。"
玻璃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月猛地起身,撞翻了桌上的墨水瓶。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抱着档案盒经过,帽檐下露出半截云雷纹刺青。我抓起帛书塞进背包,拉链的金属齿硌得掌心生疼。自从海底归来,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挥之不去——疤脸男人沉入海底前,曾用口型说了三个字:"陈默危"。
陈默背着巨大的登山包冲进房间,迷彩裤膝盖处沾着新鲜泥土。他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在日照挖到了这个!"帆布包裹里露出半截青铜方尊,饕餮纹边缘刻着与帛书相同的篆字。"上周文物局通报,有人在黑市抛售秦代礼器残件,"他压低声音,"卖家ID和三年前老鸦村古墓走私案的账号,用的是同一台IP地址。"
老郑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敲了敲帛书:"你们看这血渍的渗透方向,像是写完字后故意泼上去的。"他戴上手套展开民国版《胶南县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1938年的琅琊台,日军士兵站在挖掘现场,旁边穿长衫的中国人举着的木牌上,隐约能看到"龙脉勘探队"字样。
林月突然指着照片角落:"那个戴瓜皮帽的人!"画面边缘的老者腰间,赫然挂着与青铜铃铛相似的饰物。陈默翻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十年胶东半岛的文物走私案:"每次大型基建前,都会出现海底文物黑市交易,而这些工地的承包商..."他圈出一串名字,最上方正是开发琅琊台景区的"远海集团"——张明远的老东家。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拍打着玻璃。老郑的手机在此时响起,他脸色骤变:"文物稽查队刚刚查获一批走私青铜器,买家信息...是图书馆的电脑IP。"他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人,喉结滚动,"有人用我的账号登录了系统。"
林月的玉镯突然磕在桌面上,清脆声响中,保安室方向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我冲出门,正撞见那个云雷纹刺青的保安将老郑按在墙上,注射器的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说!帛书藏在哪?"男人的口音带着浓重的东北腔,"你们以为躲在图书馆就安全?"
陈默抄起灭火器砸过去,却被对方反手击中腹部。混乱中,我摸到对方后腰的枪套,金属的凉意让心脏骤停。千钧一发之际,林月举起青铜方尊砸向男人后脑,闷响过后,保安瘫倒在地,口袋里掉出张字条:"明日正午,龙王庙,带齐所有东西。"
雨越下越大,我们躲进图书馆的地下室。陈默用瑞士军刀划开保安的衣领,后颈处的皮下埋着米粒大小的追踪器。"是军用级别的。"他脸色苍白,"这种技术...民间根本搞不到。"林月突然从保安口袋里摸出个U盘,插入老郑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是三百张海底宫殿的3D建模图,标注时间是1941年。
"日本人当年就掌握了海底测绘技术?"我盯着屏幕上与我们亲眼所见分毫不差的宫殿模型,后脊发凉。老郑颤抖着调出馆藏档案,1942年的《青岛新民报》剪报上,用红笔圈着一则简讯:"帝国考古队于琅琊海域发现神秘遗迹,因风暴被迫中断。"配图里,穿白大褂的学者站在甲板上,胸前的徽章正是云雷纹。
地下室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保安的尸体不翼而飞。陈默的登山包被划开,青铜方尊和帛书完好无损,却多了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想要知道'守印者'的真相,带齐东西来见。落款处盖着半枚残缺的印章,依稀可辨"琅琊丞印"的字样。
林月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我爷爷的日志里,最后一页画着这个印章。"她摸出防水袋里的航海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枚玉佩,纹路与秦始皇壁画里的图案完全吻合。陈默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你们没发现吗?从老鸦村到琅琊台,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组织——他们守护着某个跨越两千年的秘密,而我们,己经成了他们必须清除的绊脚石。"
暴雨拍打着地下室的通风口,远处传来警笛声。我握紧帛书,朱砂字迹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当闪电照亮墙面时,我看见保安留下的字条背面,用铅笔浅浅写着另一行字:"小心你身边的人"。而此时,林月正低头擦拭玉镯,陈默专注地研究着U盘里的资料,老郑则在整理散落的古籍,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交织,像极了一幅诡异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