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将巍峨的宫墙吞噬。
寝殿内,一片狼藉,满地瓷片在残阳余晖下泛着冷光。
苏若璃身着月白襦裙,身姿优雅却难掩眼中的慌乱,她霍然起身,裙摆扫过满地狼藉。
赵顺安神色凝重,抬手欲召侍卫,却被苏若璃按住。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慢着。”苏若璃开口,指尖微微发颤,却死死攥住赵顺安紧绷的袖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今日七夕,西市定是花灯如昼。初儿那丫头就爱热闹……”
她抬眸望向暮色西合的宫墙,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昨日清晨。
那时,苏念初捧着《东京梦华录》,眼中满是向往与憧憬,眼馋地念着“东风夜放花千树”,那模样仿佛己置身于繁华热闹的花灯盛会之中。
想到此处,苏若璃喉间泛起酸涩,却强挤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琰儿虽稳重,却最听初儿的话。
太子身边的暗卫身手卓绝,小禄子机灵,应当不会出岔子。”
她像是在安慰赵顺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殿外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卷起残烛,在赵顺安铁青的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更添几分阴森与诡异。
苏若璃凑近半步,压低声音,神情严肃而谨慎:“此事不宜声张……”
她余光瞥见影隼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中警铃大作,转头对胡守礼沉声道:“令粘杆处和锦衣卫着便服出宫,暗中把他们寻回来即可。”
赵顺安胸口剧烈起伏,怒火与担忧交织在心头。
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突然炸开火星,惊得檐下宫鸟扑棱乱飞,整个寝殿的气氛愈发压抑。
他盯着满地狼藉,牙缝里挤出字句:“还不按夫人说的办,若有差池……”
那冰冷的话语中,藏着无尽的威胁与警告。
影隼领命,身形一闪,化作残影掠出宫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唯余满地碎瓷映着将熄的残阳,散发着凄凉与孤寂。
苏若璃望着影隼离去的方向,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
暮色如墨浸透西市时,千盏灯笼次第亮起。
苏念初仰着脖子,目光被廊下悬着的白玉兔灯牢牢勾住——灯面绘着嫦娥广袖,兔耳缀着的银铃随晚风轻晃,映得她眼底泛起细碎的光。
"景琰哥哥你看!"
她拽着少年往摊位前凑,绣鞋几乎要踩上他的皂靴,"这兔子耳朵会动呢!"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灯穗,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猛地往后带。
赵景琰攥着她的手腕,玄色衣袍扫过她发间步摇:"酉时三刻了。"
苏念初转身撞进他紧绷的下颌,发间茉莉簌簌落在他衣襟。
抬头见少年眉峰拧成川字,眼底映着远处河灯如星,却全是焦虑:"阿玛若知道我们私出宫门......"
话音未落,少女突然踮脚捂住他的嘴,温热掌心混着桂花糖糕的甜香。
"就再看一眼!"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睫毛扫过他手背,"西市的灯一年才亮这么一回,你看那盏走马灯,转起来能看见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