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戏台上水袖翻飞,《长生殿》正唱到“在天愿作比翼鸟”,苏若璃却倚着湘妃竹榻,素帕掩唇打了个倦怠的哈欠。
赵顺安瞥见她低垂的眉眼,抬手轻叩鎏金戏匣:“罢了,去传膳。
再着御膳房炖盅百合燕窝,给王妃润润喉。”
盛夏的蝉鸣撞在朱红宫墙上,又碎成细细的声浪。
胡守礼哈着腰立在廊下,眼角眉梢都浸着笑意:"主子,内务府新制了些冰镇酸梅汤和绿豆汤,可要命奴才们呈上来?"
殿内鎏金鹤烛台摇曳着暖光,苏若璃指尖轻捻茶盏,将赵顺安递来的碧螺春送至唇边。
氤氲白雾漫过她点着丹蔻的指尖,染得鬓边珍珠步摇也朦胧起来。
听得胡守礼提起冰镇甜汤,她唇角勾起月牙般的弧度,梨涡里仿佛盛着蜜:"酸梅汤初儿爱喝,让奴才们去唤初儿和琰儿一起来用膳吧。"
"喳!"胡守礼佝偻着腰后退半步,锦服随着动作褶皱起伏。
他朝立在廊下的小全子递了个眼色,那小太监立刻会意,青布鞋踏过金砖地,领着一众宫人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殿外传来珠帘相撞的细碎声响,惊起廊下栖息的白鸽,扑棱棱掠过缀满凌霄花的朱漆廊柱。
殿外暮色渐浓,十八道膳品在紫檀膳案上摆成流云纹样,却迟迟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
赵顺安捏着珐琅彩茶盏的手骤然收紧,盏中龙井泼出半盏,在明黄桌布上洇出墨色云纹:“初儿和琰儿呢?”
尾音拖着特有的威压,惊得殿内伺候的宫女齐刷刷跪倒。
赵顺安望着案上迟迟未动的膳食,指节叩在鎏金膳盒上,发出清越的声响:"都酉时三刻了,怎么连他们的影子都不见?"
话音未落,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将他眉间的阴翳照得愈发浓重。
胡守礼扑通跪倒,补服在青砖上拖出褶皱:"许是小主子们贪玩儿,奴才这就......"
"贪玩儿?"赵顺安猛然起身,蟒纹靴底碾碎脚边滚落的蜜饯,"让额娘饿着肚子等他们?成何体统?那些传话的狗奴才,当宫规是儿戏?"
“这咸安宫到御花园不过百步,半个时辰连个影子都不见?敢把额娘的话当耳旁风!”
他猛然转身,锦袍下摆扫落案上茶盏,"胡守礼!带着锦衣卫的人把咸安宫、栖梧宫翻个遍,把人带来——"话音戛然而止,尾音像淬了冰的剑。
贴身太监胡守礼扑通跪地,蟒纹补服蹭过青砖:"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胡守礼刚撑着膝盖起身,蟒纹补服还沾着青砖碎屑,冷不防撞上疾步而来的黑影。
影隼玄色劲装带起的风掀翻廊下宫灯,他单膝跪地时,腰间短刃在暮色里划出冷光:“禀主子!东西六宫、御花园乃至藏书阁皆己搜遍,不见两位小主子踪迹。”
殿内陡然死寂,苏若璃手中的羊脂玉盏“当啷”坠地。
赵顺安捏着翡翠扳指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的贴身暗卫连同小禄子一并不见了……”
影隼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更鼓声,惊起满宫寒鸦。
赵顺安龙袍翻飞间己至廊下,望着暮色渐浓的宫墙,腰间明黄绦子被穿堂风卷得猎猎作响。
“备马!”他突然转身,摄政王威压震得廊下铜铃乱颤,“传本王口谕,让九门提督即刻封城,粘杆处、锦衣卫立刻出宫去找!
若伤了太子公主半根寒毛——”尾音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