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铜炉蒸腾的暖意里，西人刚在铺着云锦桌布的紫檀长案前落座，身着青布短打的小禄子便弓着背，指挥奴才们鱼贯而入。

鎏金托盘上，蟹粉汤包的褶皱裹着琥珀色汤汁，轻晃间似要溢出；翡翠般的碧梗粥浮着嫩黄鸡丝，撒上的松露碎在烛火下泛着油亮光泽；蜜汁火方被切成规整的方块，表层浇着琥珀色的糖汁，边缘还点缀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紧接着，嵌着银丝的珐琅彩碗里，盛着炖得乳白的雪蛤银耳羹，枸杞在汤汁中沉沉浮浮；八寸见方的汉白玉盘托着琉璃八宝饭，糯米染成七色，裹着蜜饯果脯，顶端还插着金丝缠就的海棠花。

另有水晶肴肉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肉片间夹着琥珀色的肉冻；现烤的脆皮乳鸽表皮泛着油亮的焦糖色，香气混着芝麻的焦香扑面而来。

胡守礼刚撩起衣角，捧着鎏金酒壶要上前斟酒，却见赵顺安指尖轻叩桌案，玄色蟒袍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刻着螭纹的玉扳指。

"都退下，没叫人不必进来。"

话音落时，殿门吱呀闭合，廊下的宫灯在雪地上投出摇晃的光影，将满桌珍馐笼进一片静谧的暖光中，唯有蟹粉汤包的热气仍在袅袅升腾。

苏念初雪白的指尖己勾住鎏金酒壶，琥珀色的琼浆在壶身流转，映得她腕间羊脂玉镯泛起温润的光晕。

她眨了眨杏眼，唇角梨涡深深："阿玛难得歇着，就尝一小口嘛？"

尾音轻扬，将嵌着银丝缠枝纹的酒盏推到赵顺安面前，"这可是新贡的江南竹叶青，听说连御膳房都只分到两坛呢！"

赵顺安望着女儿发间晃动的珍珠步摇，眼角眉梢浸着融融暖意。

他屈指弹了弹她鼻尖，玄色蟒袍袖口垂下的东珠轻晃："小狐狸，想灌阿玛酒还找由头？"

指尖抚过盏沿錾刻的云纹，语气却柔得能滴出水，"晚上再喝如何，晚上咱们回府再热闹热闹。"

苏念初眉眼弯弯，白玉般的手指灵巧地夹起一只表皮泛着焦糖色油光的脆皮乳鸽，轻轻放在苏若璃面前的珐琅彩碟中。

乳鸽表皮在烛光下晶莹透亮，还滋滋冒着热气，"额娘快尝尝！"她晃了晃发间的珊瑚珠钗，语气里满是期待，"这个皮脆肉嫩，骨头里都透着香料的香味呢！"

苏若璃唇角噙着笑，银箸轻巧地撕下乳鸽腿上最鲜嫩的一块肉。

齿间传来脆皮碎裂的轻响，滚烫的肉汁裹着秘制香料在舌尖散开，她不禁微微眯起眼，抬手用帕子轻点嘴角："这火候当真绝妙，皮酥得能听见声响，肉却嫩得化在嘴里。"

她望向赵顺安，凤目含着探究，"不似御膳房的手法，倒像是江南哪位名厨的手艺？"

赵景琰放下象牙箸，玄色锦袍袖口掠过青瓷碗盏，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回额娘的话，"他抬眸望向苏念初，目光温和如春水，"初儿上月总嚷着嘴里没滋味，儿臣想着御膳房菜式固定，便让两广总督寻了两名擅做淮扬、广府菜的厨子送进宫来。"

他转头看向苏念初泛红的脸颊，笑意漫上眼角，"如今在咸安宫小厨房当差，若额娘喜欢，儿臣即刻安排他们去伺候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