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琰猛地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扬起的灰尘沾在他苍白的脸颊。
他挺首脊背,声音虽带几分沙哑却字字铿锵:"阿玛!此次出宫皆是儿臣一人决断,与旁人无干!暗卫不过是奉命行事,初儿曾三番五次劝阻,是儿臣执意妄为!"
少年单薄的肩膀在夜色中微微颤抖,却固执地将苏念初挡在身后,"若要罚,便罚儿臣一人!还请阿玛看在父子情分上,饶过无辜之人!"
苏念初一听赵景琰的话,眼眶瞬间通红,膝盖在碎石上蹭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她猛地扑到赵顺安脚边,死死攥住蟒袍下摆:"阿玛!不是这样的!是我缠着景琰哥哥带我去看河灯......"
“初儿,你住口,这没有你说话的份!”
赵景琰猛地转头,眼底猩红一片,声音沙哑得近乎嘶吼。
他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狼狈地黏在苍白的脸上,“阿玛明察秋毫,岂会被你胡乱攀咬蒙蔽!”
少年喉结剧烈滚动,“别再拿这些谎话,妄图混淆视听!”
话音未落,赵顺安身后齐刷刷响起衣料摩擦声,一众宫人、侍卫轰然跪地,此起彼伏的叩首声震得青石板微微发颤,带着哭腔:"求主子开恩,求主子开恩!”
就在求情声此起彼伏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影隼领着粘杆处和锦衣卫众人押着那名黛青色纱衣女子与玄甲侍卫,轰然跪伏在地。
女子发髻散乱,银蝶步摇歪斜。
"主子,人抓来了!"
影隼单膝跪地,绣春刀狠狠压在女子颈间,"此女是户部侍郎李大人庶女,仗着身份在西市滋事,还打伤三名暗卫!"
赵顺安转身时气势逼人,居高临下盯着女子,眼中杀意翻涌:“区区侍郎,竟在京城脚下私养兵丁,李家怕是活得太舒坦了!”
那女子唇瓣微启,话音尚未落地,胡守礼猛然跨前半步,枯瘦如鹰爪的手掌裹挟着风声,“啪”地一声重重扇在她脸上。
女子踉跄着撞向墙壁,耳畔嗡鸣间,只听见对方森冷发令:“把嘴堵上!”
几名侍卫立刻扑上前,粗糙的麻布狠狠勒进她嘴角,咸腥血味在齿间漫开。
待锦衣卫拖拽着人消失在长廊拐角,苏若璃指尖轻颤,小心翼翼拽住赵顺安的玄色衣袖。
赵顺安周身寒意翻涌,阴沉面色仿若凝结了寒霜,薄唇轻启,字字如冰刃出鞘:"回宫!今日伺候太子出宫的,全都滚去宗人府跪着!"
尾音狠厉,惊得檐下铜铃骤然乱响,震落一地碎玉般的月光。
他转身时,余光瞥见苏念初正偷偷拉住他的手,少年将她护在怀里的姿势,竟与自己当年护住苏若璃时别无二致。
赵景琰首挺挺跪在乾清宫外滚烫的青石板上,额头几乎贴地。
他的声音里带着沙哑的颤抖:“阿玛!求您饶过初儿!她还小,再跪下去膝盖非废了不可!她犯下的错,儿臣愿一力承担!”
他膝盖生疼,却不及心口被恐惧啃噬的万分之一,满心满眼只剩不远处同样跪着、摇摇欲坠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