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在殿内慢条斯理地解着还带血的护甲,鎏金纹饰刮擦铜盆的声响,像无数根细针往他耳膜里钻。
小禄子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克扣公主份例的消息竟能绕过他这贴身内侍的耳目,分明是底下人结党营私,也怪自己平日里疏忽懈怠,才让主子最珍视的人遭此磨难。
“小禄子。”殿内突然传来低沉的唤声,惊得他浑身剧烈颤抖。
他膝行着蹭进殿内,余光瞥见满地残肢断骸,血腥味首冲脑门。
赵景琰踩在血泊中,玄色中衣下摆浸着暗红,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自己说,该怎么罚?”
喉咙滚动着咽下恐惧,小禄子重重磕下头,额头瞬间肿起:“奴才有负殿下重托,甘愿领罚!只求殿下......”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赵景琰抓起铜盆泼来,刺骨的血水浇在他头顶,混着碎肉渣滓糊住眼睛。
“负的不是我,是初儿。”冰冷的话语落下,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嚎——那是内务府众人的亲族正被押往慎刑司。
血水顺着小禄子的睫毛往下淌,他强忍着睁眼的冲动,额头死死抵着青砖,指节在石缝里抠出深深的月牙。
殿外的哭嚎声越来越远,却像钢针般扎进耳膜,每一声都在提醒他,这桩祸事自己本应提前察觉。
“去取刑杖来。”
赵景琰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飘来,小禄子浑身剧烈震颤,几乎要在地。
当侍卫拖着漆黑的檀木刑杖踏入殿内时,他看见主子赤着的足尖在血泊里碾了碾,金镶玉的靴头沾着碎肉,“五十杖,一杖都不许少。”
第一下落在背上时,小禄子闷哼一声,喉间腥甜翻涌。
檀木的棱角撕开衣料,火辣辣的剧痛顺着脊椎炸开。
第二杖、第三杖......他数到第十七下时眼前发黑,恍惚间想起半月前在御花园,苏念初笑着往他手里塞桂花糕的模样。
那时候栖梧宫里公主殿下的笑声,能把满园的花骨朵都催开。
“殿下!”不知谁突然惊叫。
小禄子在意识模糊前,听见刑杖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血腥味和龙涎香混着扑面而来:“谁准你停的?!”
“殿下......禄公公他......”侍卫的声音发颤。
赵景琰猛地踹开人,盯着小禄子后背翻卷的皮肉,喉结动了动。
地上的血水蜿蜒成河,正往他脚边蔓延,像极了昨日栖梧宫墙角结的冰棱——那时他抱着高热昏迷的苏念初,衣摆也被冷汗和汤药浸透。
“拖去太医院。”赵景琰突然转身,锦袍扫过满地狼藉,“若救不活,你们都下去陪葬。”
小禄子在失去意识前,听见殿外传来更漏声,三更天了,也不知此刻咸安宫里,公主殿下的汤药煎好了没有。
太医院内药香混着血腥气弥漫。
小禄子被扔在青布帘子后的药榻上,太医院正使颤着手掀开他血肉模糊的衣裳,碎布黏着烂肉被生生扯下,疼得他在昏迷中蜷缩起身子。
铜盆里的热水换了三回,水面仍漂浮着暗红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