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扑打戏楼朱漆廊柱,赵顺安解下玄狐大氅裹住苏若璃肩头,扶她在听雪楼二楼雅间雕花红木椅上落座。
猩红帷幔轻扬,周福喜膝头沾着廊下积雪,捧着烫金戏折跪行上前:“主子,请点戏。”
指腹抚过冻得发脆的洒金宣纸,赵顺安侧脸望向苏若璃耳际晃动的赤金点翠耳坠:“璃儿想听哪出?”
话音未落,他漫不经心地扫向身后,却见本该立在屏风旁的胡守礼不见踪影,唯有三宝垂手侍立。
察觉主子目光,上前半步低声道:“主子可是有吩咐?”
赵顺安着戏折边缘,檀木镶玉的指套叩击桌面发出轻响,片刻后才道:罢了,去让后厨煨壶姜茶,添些桂圆红枣。”
苏若璃垂眸望着戏折上晕染的墨字,指尖轻轻划过《游园惊梦》的戏名,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婉转如檐下风铃:“初儿之前不是说,听雪楼排了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刀马旦的功夫极好,不如就点这出?”
她抬起头,眼波流转间似有星火闪烁,“倒要瞧瞧,这戏台上的穆桂英,能否演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赵顺安闻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伸手将苏若璃耳畔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道:“既如此,便依你。”
说罢转头看向周福喜,眼神微冷:“还愣着作甚,快去吩咐。”
周福喜浑身一抖,忙不迭应了声“是”,抱着戏折匆匆退下。
锣鼓声骤然响起,蟒袍玉带的穆桂英踩着鼓点旋上戏台,水袖翻飞间金箔绣线折射出冷光。
赵顺安的目光却被雅间外的异动牵走——胡守礼裹着浸透雪水的玄色披风,腰间佩刀还凝着冰碴,垂在身侧的手指冻得发紫,几次欲叩门又缩回,喉咙不安地上下滚动。
苏若璃被台上的枪花吸引,不自觉倾身向前:"这翎子功使得当真利落!"
话音未落,赵顺安己将茶盏重重搁在紫檀木几上,鎏金盏托撞出清脆声响。
胡守礼浑身一震,终于抬手叩门,声音带着风雪灌进的沙哑:"主子,奴才有要事禀报。"
赵顺安猛地起身,衣袍扫过案几,茶盏中的姜茶泛起涟漪。
他转身握住苏若璃的手,指尖的温度比往日凉了几分:“璃儿,我出去一下。”
话音未落,己扬声唤道,“周福喜,进来伺候着!”
苏若璃望着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心口莫名一紧:“可是有急事?”
戏台上传来穆桂英的唱腔,却盖不住她话音里的担忧。
赵顺安低头替她拢了拢披风,面上挤出一抹笑意,可眼底的寒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放心,不过是些琐事,我去去就回。”
说罢,大步跨出雅间,靴底踏在青砖上的声响,一下比一下沉重。
胡守礼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赵顺安身后,靴底在覆着薄雪的廊檐上打滑。
待拐到二楼尽头的月洞门,寒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赵顺安猛地转身,玄色衣摆如墨云翻涌:“什么了不得的事非要现在说?没见我正陪着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