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莫愁前路,知己同行

江梦瑜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便吩咐小翠:“备车,去薛府。不,还是递帖子请薛姑娘过府一叙,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她思忖着,柳飘絮之事刚出,府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还是在自己院中商议更稳妥些。

小翠应声去了。

薛令瑶来得极快,仿佛算准了时辰一般,帖子前脚刚送到薛府,她后脚便带着一阵香风进了静思轩。依旧是那般神采飞扬,丝毫不见外。

“阿瑜,这么火急火燎地叫我,可是那‘雅集轩’的铺子有着落了?”薛令瑶一屁股坐在江梦瑜常坐的软榻上,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斟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才舒了口气。

江梦瑜看着她这般不拘小节的模样,心中因柳飘絮而起的郁结与寒意,竟也悄然散去几分。她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下小翠在门外廊下候着。

“铺子的事先缓一缓,”江梦瑜声音略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将昨日松鹤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简述了一遍。

薛令瑶听着,起初还带着笑的脸渐渐沉了下来,眉头也越蹙越紧。待听到柳飘絮不仅有孕,还被萧老夫人亲自抬为姨娘时,她“噗”的一声,刚送到嘴边的第二口茶水,险些失态地喷出来,好歹及时用袖子掩住。

“什么?那柳飘絮,还真让她母凭子贵了?”薛令瑶重重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随即又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撇了撇嘴:“哼,这种段位的小白莲,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着呢!萧南风也是个拎不清的!”

江梦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是啊,拎不清,或许在他眼中,自己这个正室,也未必比一个能为他开枝散叶的姨娘更重要。

薛令瑶见她神色黯然,连忙挪了挪位置,凑到她身边,拍了拍江梦瑜的手背,压低声音,语气却是一贯的惊世骇俗:“我说阿瑜,男人不自爱,就跟那菜市场里蔫巴的烂白菜似的,谁稀罕捡回家供着?你可千万别为这种腌臢事儿伤心。往好里想,他既然抬了姨娘,往后你这正室的清净日子反而多了,眼不见心不烦!再说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反正我不是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的,只要他给的利益够多,地位稳固,让我当家做主,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行嘛!咱们女子,活的是自己舒坦自在,管那些臭男人作甚!”

江梦瑜果然被薛令瑶这番石破天惊的言论给震得外焦里嫩,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该作何反应,只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分享……男人?只要利益够多?这……这是何等离经叛道的想法!她从小所受的教育,皆是三从西德,相夫教子,何曾听过这般论调?

薛令瑶见江梦瑜一副被雷劈了的呆滞模样,知道自己这番“先进思想”又一次冲击了古代闺秀的三观,不由得“嘿嘿”一笑,赶紧拉回正题,生怕把江梦瑜给吓跑了:“哎呀,不说这个了,越说越气人!还是说说咱们的‘雅集轩’,那才是正经事!惜花胡同那家铺子,你可打定主意了?”

江梦瑜被她这么一打岔,心神也从柳飘絮那团乱麻中抽离出来些许。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嗯,我想尽快盘下来。夜长梦多。”经历了昨日之事,她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需要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一个能让她昂首挺胸的底气。

“好!有魄力!这才是我认识的阿瑜!”薛令瑶一拍大腿,又恢复了那股指点江山般的豪情,“我昨儿回去之后,辗转反侧,把那院子的里里外外都琢磨了个遍。门脸虽小,但胜在清幽雅致,正合我们‘雅集轩’的格调。咱们可以把门脸重新设计一下,不必追求富丽堂皇,但一定要有特色,让人一见倾心,过目不忘,忍不住就想进去一探究竟。”

她越说越是眉飞色舞,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比划着:“你想啊,那两进的院子,前院做铺面,可以巧妙地分成几个区域。这边是香膏区,那边是养颜护肤区,还可以隔出一小块地方,专门做些精致的香囊、荷包、熏香之类的小摆件。后院呢,就做我们的秘制工坊和库房,地方宽敞,也隐蔽。对了,还能留出一两间上好的雅室,用来招待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品品香,喝喝茶,私下里聊聊天,定制些独一无二的高级货品,这格调不就上来了?”

薛令瑶脑子里己经开始天马行空地勾勒起“雅集轩”的蓝图。她心想,这装修风格嘛,可不能完全照搬这个时代的沉闷老套,那多没劲!必须得有点超前意识,嗯,古今结合才最妙!譬如,采光一定要好,可以悄悄借鉴些后世那种通透简约的设计元素,但整体的意境营造,又要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的审美,多用些天然质朴的材料,比如温润的木料、素雅的青石、清逸的竹子,营造出一种低调内敛又不失奢华,同时还满溢着文化底蕴的独特氛围。她甚至暗自琢磨,那些后世博物馆里令人惊艳的展陈方式,说不定也能巧妙地借鉴一二,把那些香膏胭脂摆放得如同稀世珍宝一般,引人遐想。

“至于那牙人开的五十两月租,”薛令瑶眼珠一转,闪过一丝慧黠,“阿瑜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去帮你谈!我薛家在京城虽然算不上顶尖的权贵,但在东城这块地界上,我爹那张老脸还是值几个铜板的。保管给你谈个称心如意的好价钱下来!那些牙尖嘴利的牙人,就得找个比他们更横的去治!”

江梦瑜看着薛令瑶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在冰天雪地里骤然遇到了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知道,薛令瑶说得出,便做得到。

薛令瑶凝视着江梦瑜,见她眉宇间虽仍笼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之色,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比昨日更加明亮,更加坚定,仿佛经历了一场猝不及防的风雨洗礼,反而更显出一种玉石般的温润与坚韧。

她心中暗自嘀咕:阿瑜啊阿瑜,你这外柔内刚的性子,就是太循规蹈矩了,所以才容易在后宅这些腌臢事上吃亏。虽然那本该死的破书里,你最后的结局不怎么尽如人意,但谁让本姑娘我薛令瑶,好死不死地穿越过来了呢!哼,以后你的人生,本姑娘罩定了!萧南风那个不开窍的负心汉,不要也罢!咱们新时代的女性……哦不,咱们有头脑的女子,靠自己照样能活得风生水起,光芒万丈!

想到此处,薛令瑶不由得暗暗挺了挺小胸脯,心中升起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情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