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邵东阳身上，声音比刚才讨论他“家事”时沉了不止一度：“张俞在南城盯上的那个兴业投资，我收到消息，他似乎还搭上了江城的陈家。”

“江城陈家？”许耀脸上的八卦神色瞬间褪去，眉头拧了起来，“你是说那个做实业起家，近几年在资本市场也玩得风生水起的陈家？”

沈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显然对张俞的兴趣远大于对自己那点风流韵事的后续讨论。

办公室内的气氛又凝重了一层。如果说之前的张家和周薇联手，还只是让人觉得麻烦，那么江城陈家的介入，则让这件事的棘手程度陡然上升了好几个量级。

“江城陈家一向行事低调，轻易不踏出江城地界。”岑照锡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他们怎么会掺和到海城的事情里来？而且还是跟张俞合作。”

温照野一首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也多了几分审慎。他端起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气，慢悠悠地说：“江城陈家的老太爷陈敬云，我略有耳闻。老狐狸一只，从不做亏本买卖。张俞能说动他，怕是许了重利，或者……陈家也想在海城这块蛋糕上，分上一刀。”

傅筠寒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吐出三个字：“野心不小。”

邵东阳的指尖在桌面上停下了敲击。他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眼神深不见底。张家，周家，现在又多了个江城陈家。这一局，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陈家在新能源这块，有过布局吗？”邵东阳问。

“据我所知，不多。”岑照锡迅速回答，“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在传统实业和近几年新兴的生物医药领域。新能源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块新大陆。”

“那就是看中了兴业投资手里的壳，以及我们邵氏在新能源领域的成果，想借鸡生蛋，或者说，趁火打劫。”邵东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张俞倒是会挑帮手。”

许耀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下可麻烦了。江城陈家虽然不像我们几家在京城和海城这样根深蒂固，但实力不容小觑。他们要是铁了心跟张俞搅和在一起，我们想拿下兴业，怕是要多费不少手脚。”

“重点是，他们为什么选择张俞。”邵东阳目光扫过众人，“仅仅是利益？还是张俞抓住了他们什么把柄，或者，我们有什么地方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这个问题，让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彻似乎不想过多参与他们的商业讨论，他更关心自己的事情，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我的人查到，陈家那个负责对外投资的，是陈敬云的孙子，陈宇昂。年轻人，据说很有野心，也很有手腕，行事风格比他爷爷激进得多。”

“陈宇昂……”邵东阳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评估对手的斤两。

“看来，这场戏的演员是越来越多了。”温照野放下茶杯，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测的光，“东阳，你打算怎么唱这出戏？”

邵东阳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整个人的气场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迫人。

“既然他们想把水搅浑，那我们就让这水更浑一点。”邵东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俞以为拉拢了江城陈家就能高枕无忧？太天真了。”

他看向李锐，后者一首安静地侍立一旁，此刻立刻上前一步。

“李锐，”邵东阳吩咐道，“第一，继续盯紧张俞和江城陈家的一切动向，尤其是资金往来和人员接触，我要最详细的报告。第二，让公关部准备几套方案，既然他们喜欢舆论战，我们就奉陪到底。第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查一下江城陈家最近在其他领域有没有什么大的投资动作，或者……有没有什么潜在的麻烦。”

“是，邵总。”李锐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许耀眼睛一亮：“哦？东阳，你这是打算……围魏救赵？”

“有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邵东阳淡淡道，“张俞想借外力，我们就断他的外援。江城陈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是生意，就有利益纠葛，有利益纠葛，就有突破口。”

岑照锡嘴角微微上扬：“陈宇昂年轻气盛，或许会是突破口。”

傅筠寒惜字如金：“可。”

邵东阳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都市。阳光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却驱不散他周身的深沉与锐利。

“张家，周家，江城陈家……”他低声自语，像是在排兵布阵，“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许耀等人看着他的背影，都知道，邵东阳一旦认真起来，海城商界，怕是又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浪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陈芳萍骑着她那辆二手电动车，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送完今天最后一单外卖，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汗水浸湿了后背的T恤，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车，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未读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一整天了，邵东阳没有联系她。

也是，她在他眼里算什么呢？一个用钱就可以打发的女人罢了。昨晚那十万块，大概就是他给这段短暂“关系”画上的句号。

想到那笔钱，陈芳萍心里五味杂陈。她早上给院长妈妈转了五万，剩下的五万，她还存在卡里，没敢动。那串数字，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什么期待。邵东阳那种高高在上的男人，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除了金钱和肉体的交易，还能有什么？

可是，心里那股莫名的失落，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想起昨晚，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古龙水味，他低沉的嗓音，还有他落在她身上的吻……脸颊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陈芳萍啊陈芳萍，你真是没出息！人家都把你当成什么了，你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她甩了甩头，想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努力赚钱，让院长妈妈和孤儿院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至于邵东阳，就当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吧。

梦醒了，她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外卖员陈芳萍。

她点开外卖APP，看了看今天的收入，不多，但每一分都是她辛辛苦苦跑出来的。这种踏实的感觉，是那十万块给不了她的。

正准备收起手机回家，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叮咚——”

是微信提示音。

陈芳萍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她有些慌乱地划开屏幕，点开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