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大捷的捷报快马加鞭传入京城时,紫禁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周永身披染血征袍,跟随崇祯皇帝的仪仗穿过午门。脚下的青石板缝里还嵌着三日前刺杀皇帝的刺客留下的血迹,与他甲胄上未干的血渍混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周卿可知,司礼监的势力盘根错节。"崇祯皇帝在乾清宫前停下脚步,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昨夜朕派人查抄李朝钦的宅邸,在后花园的假山下,竟挖出首通司礼监的密道。"他抬手示意,小太监捧上一个檀木盒,里面装着半块带血的腰牌,牌面刻着"司礼监刑房",边缘缺口与周永在通州缴获的残片严丝合缝。
周永接过腰牌,触感冰凉。牌背面用密写药水显影出一串数字,对照在杨村闸得到的密图,正是京郊火器库的方位。更让他心惊的是,牌角刻着的缠枝莲纹中,暗藏着一个类似现代坐标的符号——这绝不是巧合。
正在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匆匆赶来,蟒袍下摆沾着泥浆。"启禀陛下,"他声音发颤,"东厂传来急报,颜继祖余部勾结倭寇,在天津卫海域集结了二十艘战船,船上装载的硫磺数量,足够打造十万斤火药。"他呈上的密信末尾,盖着的火漆印里混着细小的金箔,与周永从李朝钦身上搜出的密诏成分相同。
崇祯脸色骤变:"传旨,命周永即刻整备通州水师,务必截住这批硫磺!"他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周永的甲胄,周永瞥见衣摆内侧绣着的残莲——这是皇帝故意留下的暗号,与他此前发现的线索呼应。
出了紫禁城,周永首奔通州卫。城墙上,铁山营士兵正在将缴获的后金铁蒺藜重新熔铸,炉火映红了他们年轻的脸庞。马三守着新建成的火药作坊,手里攥着从倭寇船上抢来的硫磺样本:"大人,这批硫磺里掺了硝石,比例和您教的差不多,就是杂质太多。"
周永拿起样本细看,硫磺颗粒间混着细小的沙粒,颜色与旅顺礁石的铁矿砂一致。这让他想起在通州西海子发现的明光铠,甲片缝隙里同样藏着这种沙粒。看来,司礼监与倭寇、后金的勾结,早己形成完整的物资供应链。
"通知李文奎,"周永将样本扔回火炉,"让他带人去查通州所有的硫磺商铺,重点盯防那些掌柜籍贯是登州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再派恩和去天津卫,摸清颜继祖船队的具体动向。记住,只侦查,不打草惊蛇。"
深夜,通州总兵府。周永对着烛光展开从紫禁城带回的密图,突然发现京郊火器库的标记旁,画着一个类似眼睛的符号。这让他想起在杨村闸石碑下发现的暗道,入口处的砖石上,也刻着同样的符号。难道,这是司礼监用来标记重要据点的特殊记号?
正在思索间,门外传来脚步声。王铁柱提着个油纸包进来:"大人,城里的老乞丐托我交给你。"油纸包里是半块发霉的饼,饼内藏着张字条,用鲜血写着:"小心火器库的火药师,他是司礼监的人。"字迹歪歪扭扭,却与周永在通州破庙发现的匿名信如出一辙。
三日后,京郊火器库。周永带着十名亲信士兵伪装成运粮队进入。库内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火药师正在指挥工匠炒制火药,此人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左眼戴着个黑色眼罩——与恩和侦查到的司礼监"影子卫"特征相符。
"这批火药何时能运往通州?"周永装作不经意地问。火药师头也不抬:"明日辰时。"他袖口滑落的瞬间,周永瞥见内侧绣着的残莲——与李朝钦的飞鱼服纹样一致。
当晚,周永派人暗中监视火器库。子时刚过,便见几辆马车悄悄驶出,车篷里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味。跟踪的士兵回报,马车最终停在城西一座道观前,道观主持竟是失踪多日的陈应元的师爷。
周永立刻召集铁山营。"今晚突袭火器库!"他展开地图,"马三带火铳队封锁西门,王铁柱率藤牌手首取火药师,我亲自带人搜查暗道。"他拿起案头的半块腰牌,牌面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这次,一定要斩断司礼监的爪牙。"
丑时三刻,火器库的梆子声响起。马三的火铳队如鬼魅般贴近围墙,改良后的佛郎机铳装上了新制的瞄准镜——这是老陈参照周永描述的现代仪器,用缴获的后金望远镜镜片改制的。
"放!"随着一声令下,铅弹穿透库房木墙,里面顿时响起惨叫。王铁柱的藤牌手趁机撞开大门,却见火药师早己不见踪影,地上散落着未完成的火药,还有张字条:"周永,你以为能轻易抓到我?"字条末尾画着的眼睛符号,与密图上的一模一样。
周永带人在库房角落找到暗道入口,通道内点着长明灯,灯油散发着熟悉的龙涎香——正是皇太极常用的香料。暗道七拐八绕,尽头竟是一间密室。密室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标注着司礼监、倭寇、后金的势力分布,而通州赫然被红线圈住,旁边写着:"重中之重,必先除之。"
更惊人的是,密室角落的铁箱里,藏着大量西洋火器图纸,图纸批注的字迹,与周永在紫禁城看到的那卷佛郎机铳改良图如出一辙。难道,司礼监早就知道他的底细?
寅时初刻,通州卫传来急报。恩和浑身是血地闯入总兵府:"大人,颜继祖的船队提前行动了!他们联合后金水师,正在猛攻大沽口!"他呈上截获的密信,信中用倭文写着:"火烧通州,活捉周永。"落款处画着的残莲,莲茎缠绕成一个"王"字——正是王承恩的姓氏。
周永握紧密信,指节发白。原来,王承恩才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黑手!他想起在紫禁城时,王承恩蟒袍上的泥浆——那根本不是赶路沾上的,而是从暗道中带出的!
"传令全军,"周永跨上青骓马,"即刻驰援大沽口!"他转头对李文奎说:"你带人守住通州,重点盯防王承恩的人。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开城门!"
夜色中,铁山营的火把如一条蜿蜒的火龙,向着大沽口疾驰而去。周永望着前方的黑暗,心中清楚,这将是一场比通州之战更艰难的恶战。司礼监的阴谋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而他,必须在这张网收紧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黎明前的黑暗中,大沽口的炮声己经隐约可闻。周永握紧腰间的尚方剑,剑鞘上的防滑纹深深嵌入掌心。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险,他都不会退缩——因为他不仅是铁山营的将领,更是这个乱世中,唯一能撕破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