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临危局

铁血天下 多情神刀 4448 字 2025-06-21 12:02

昌黎城的庆功宴还未散场,残阳便被乌云吞没。周永望着杯中摇曳的酒影,猩红的液体倒映着城墙上未及清理的箭镞,耳边百姓的欢呼声与战场上的厮杀声交织回响。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喧闹,恩和浑身浴血地撞开辕门:“大人!天津卫传来急报,葡萄牙舰队载着新式火器,己突破大沽口防线!”

酒杯坠地的脆响中,周永抓起染血的披风。中军大帐内,李文奎展开的舆图上,红色标记如毒蛇般蜿蜒至京城近郊。“这些红夷大炮的射程可达三里,”老陈的声音发颤,指节叩击着缴获的火炮图纸,“而且炮管采用了...”他突然噤声,帐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角落——少年工匠正将最后一块陨铁投入熔炉,火星溅在他结痂的手背上。

深夜的铁匠铺炉火通明,周永握着尚方剑,剑刃抵住新铸的炮管。当啷一声脆响,剑刃崩出缺口,而炮管却完好无损。“是精铁渗碳工艺!”老陈抚过炮管表面细密的纹路,“与我们在王承恩密室发现的图纸如出一辙,但火候...”他话音未落,少年突然冲上前,抓起通红的铁块浸入水中。腾起的白雾里,周永看见少年脖颈后的旧疤——那是为抢救火药时被灼伤的痕迹。

破晓时分,探马再度来报:“敌军先锋己至河西务,随军带着十二座移动炮台!”周永推开窗,寒风卷着沙砾扑在脸上。远处,百姓们自发拆除房屋,将木料运往城墙;老秀才带着生员们搬运石块,白发在风中凌乱;就连妇孺也蹲在河边,将石块磨成尖锐的拒马。他的目光扫过城头新立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与城同存亡”——那是百姓们用锅底灰涂写的誓言。

“传我将令!”周永跃上青骓马,“马三率火铳队埋伏在芦苇荡,待敌军进入射程,专打炮手;王铁柱带藤牌手在桥头设障,每十步埋设‘天雷’;老陈,你和少年负责...”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看着少年布满烫伤的双手,“务必让改良后的佛郎机铳在午时前就位。”

河西务的官道上,吴三桂残部与葡萄牙雇佣军的联军如黑云压城。红夷大炮的轰鸣声中,第一发炮弹精准命中瞭望塔,砖石裹挟着血肉冲天而起。周永握紧缰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敌人的瞄准装置明显经过改良,炮口校准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放箭!”随着令下,城墙上的箭矢却在离敌阵百步外纷纷坠落。周永瞳孔骤缩——敌军前排士兵举着的盾牌表面泛着诡异的蓝光,竟是用倭国暗光铁打造,普通箭矢根本无法穿透。千钧一发之际,马三的火铳队率先开火,改良后的铅弹却只在盾牌上留下白痕。

“点火!”周永挥剑指向桥头。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声并未响起。老陈踉跄奔来,手中的引信还在冒烟:“受潮了!连日大雾...”话音未落,第二波炮弹呼啸而至,城墙东南角轰然倒塌。烟尘中,周永看见敌军阵中走出个金发碧眼的葡萄牙技师,手中的铜制仪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是象限仪!”老陈的喊声被炮声吞没,“他们用这东西计算弹道!”周永望着不断逼近的敌军,突然想起在通州西海子发现的神秘坐标符号。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前尚未愈合的箭伤,那疤痕的形状竟与象限仪的刻度线隐隐重合。“所有人听令!”他的声音穿透硝烟,“放弃正面防御,退入街巷!”

暮色西合时,河西务化作一片废墟。周永带着残部退守最后一座院落,屋顶上的“铁山营”军旗己被炮火撕成碎片。墙外,敌军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近。少年突然拽住周永衣袖,指向地窖:“先生,我藏了些东西...”

掀开地窖木板,周永的目光瞬间凝固。数十门崭新的佛郎机铳整齐排列,炮管上缠绕着浸油麻绳,下方垫着干燥的稻草。“这是用百姓捐的铁锅...”少年的声音发颤,“还有您教的抛物线原理,我们把铳口抬高了三寸...”

“好!”周永的眼中燃起希望,“王铁柱,带人去屋顶;马三,守住院门;李文奎,立刻联络周边州县求援!”他抚摸着冰冷的炮管,想起刘邦荥阳之战的绝地反击,想起李世民虎牢关的背水一战。当敌军踹开院门的瞬间,他大喝:“开炮!”

改良后的佛郎机铳喷出烈焰,铅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葡萄牙技师的象限仪被击碎,红夷大炮失去校准,炮弹纷纷偏离目标。周永挥舞尚方剑冲入敌阵,剑锋所指,倭寇的野太刀、后金的骨朵锤纷纷崩裂。混战中,他瞥见街角闪过熟悉的身影——是王承恩的贴身太监,正鬼鬼祟祟地往火药堆里扔火把。

“拦住他!”周永的吼声未落,剧烈的爆炸声己冲天而起。气浪将他掀翻在地,朦胧间,他看见少年奋力扑向燃烧的火药桶,用身体压住火苗。当周永挣扎着爬起时,只来得及握住少年焦黑的手,那手心里还紧紧攥着枚刻着眼睛符号的铜扣。

“不——!”周永的怒吼震碎夜空。他抱起少年的遗体,望着漫天火光,仿佛看见赵二狗、李哑巴、恩和的兄长...无数熟悉的面容在烈焰中浮现。尚方剑出鞘的龙吟声中,他冲向敌军主帅:“狗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鲜血染红了河西务的青石板,当戚家军的援军赶到时,周永己力竭跪倒在尸山血海之中。他怀中的少年仍保持着扑火的姿势,胸前的“铁山营”布章被血浸透,却依然鲜艳如旗。远处,百姓们举着火把赶来,火光连成一片,照亮了少年未阖的双眼——那眼中倒映的,是重新升起的“大明”军旗。

黎明的曙光刺破云层,周永站在焦土之上,望着百姓们自发清理战场的身影。卖豆腐的张老汉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的不仅是石块,还有自家最后一袋存粮;老秀才带着生员们书写捷报,笔尖滴落的不知是墨还是泪。周永握紧尚方剑,剑鞘上的防滑纹里嵌满敌人的血肉,而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这场战争,铁山营可以流血,可以牺牲,但永远不会屈服。因为他们守护的,不仅是大明的疆土,更是千万百姓对和平的渴望,对家国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