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第二天皇帝没有再来了,夏鹿竹松了一口气。
初六,夏鹿竹乘着采仗,晃晃悠悠地往寿康宫去。
牛常在来打过招呼,早就出门了。
宫道上,小太监扫着雪,瞧见了夏鹿竹的采仗,行了礼,直至远去才起来继续扫积雪。
夏鹿竹靠在靠背上,打着瞌睡。
一阵风吹过,夏鹿竹紧了紧毛领披风。
这天儿可真冷。
等到了寿康宫门口,夏鹿竹下了轿子,她呼出一口热气。
请安了快四年,还从未这么轻松到寿康宫过。
升职了就是不一样。
夏鹿竹走进宫,屋内已经坐着许多妃嫔了,她先与牛常在三人互相见了礼。
接着也回了其他妃嫔的礼。
入座后,不巧对面便是令婉仪,令婉仪对着她微笑。
夏鹿竹也回以一笑。
待人来齐后,夏鹿竹两边分别坐着恬昭仪和叶贵人。
再旁边就是静妃,静妃对面是贤妃,夏鹿竹身体多少有些僵硬。
高处不胜寒,第一次离上位如此之近。
太后还没来,总有人按捺不住了。
右手边的恬昭仪笑着对夏鹿竹道:“还未恭喜夏妹妹,今日才发现夏妹妹如此倾城之姿,还是皇上慧眼识珠啊。”
贤妃也搭了腔:“是啊,平日里夏妹妹打扮素净,如今就像是蒙尘的珍珠被擦亮了似的。”
未待夏鹿竹开口,末座那边的苏常在也附和了一句:“夏姐姐得了雨露滋润,自然是不同往日,可是羡煞我们了。”
夏鹿竹听得心底无语,你们这说起虎狼之词来,谁比得过你们啊。
夏鹿竹谨慎开口道:“多谢贤妃娘娘和恬昭仪的夸赞,承蒙皇上隆恩,嫔妾定尽心尽力,恪守本分。”
恬昭仪捏着手帕呵呵直笑:“怎么不理苏常在之言,夏妹妹可是有私心?”
赵常在也接着话茬子,说道:“夏姐姐初承皇恩,怕是舍不得皇上雨露均沾的。”
“是呀,嫔妾瞧着这几日皇上日日召幸夏姐姐,也不知夏姐姐有什么本事,让皇上丢下政务。”李常在一向嘴巴不饶人的。
一时好几个妃嫔都掩嘴偷笑起来。
夏鹿竹捏着手帕的劲儿大了点,心底把这群人都骂了个遍。
正在思索是斥责还是委婉讽刺回去。
牛常在看不下去了,怼了李常在:“瞧李姐姐这话说的,皇上怎么会是没有分寸之人,李姐姐可是在质疑皇上?”
马常在自然也帮衬着说:“皇上喜欢召幸谁是皇上的事,哪容得李姐姐来干涉。”
夏鹿竹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
李常在噎了声,看了眼马常在,终究是闭嘴了。
叶贵人瞧了好一出大戏,温温柔柔笑着说道:“夏姐姐容貌动人,嫔妾见了都心生欢喜,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呢。”
说罢,看向了夏鹿竹。
夏鹿竹心有膈应,这话是在说她以色待君,能有几时好么。
虽然也没说错,夏鹿竹笑着开口道:“叶妹妹才是人比桃花,如桃林仙子,各位姐姐妹妹们哪一个不是沉鱼落雁,嫔妾不过是碰巧入了皇上的眼,得几分垂怜罢了。”
今日叶贵人穿的,这番赞美倒也没错,只是叶贵人心莫名漏了一拍,总觉得有些不安。
牛常在等三人可是听明白的,悄悄笑了笑。
尖酸刻薄的话层出不穷,夏鹿竹一一笑着接下了。
慧贵人念着那份恩情,顾虑了一下还是为之解围。
“各位妹妹也口渴了吧,品品今日的茶水,这可是今年的新茶太平猴魁。”
夏鹿竹有些惊讶看了她一眼,对视一眼后便想明白了,感谢地朝她点点头。
贤妃热闹也看够了,直接发了话:“好了,后宫里最忌讳善妒,你们都得向夏婉仪多学学,安分守已,全心全意伺候皇上才是。”
低位妃嫔们连忙道是,夏鹿竹笑得有些勉强,贤妃真会拉仇恨。
不久,太后终于出来了。
夏鹿竹从未这么迫切希望太后早点来,太后一坐下,众人行完礼,一个个安静的和鹌鹑似的。
直到太后发话,众人才放松下来。
很日常的训诫,并说了些年宴的事宜。
关心了一下慧贵人,毕竟慧贵人那肚子已经很大了,还有个把月就要生了。
令婉仪忽然抹着泪,上前一步,扶着肚子向太后行礼。
“太后娘娘,嫔妾有一事禀报。”
“前两日嫔妾忽然感到不适,嫔妾让宫里人将寝殿和院子翻了个遍,在屋舍石缝中发现了少许麝香粉。”
接着又道:“嫔妾已经揪出宫里背主的奴才,可那奴才当场就自尽了,嫔妾不知是谁要害嫔妾肚子里的孩子。”
越说越动容,满脸担忧害怕:“嫔妾求太后娘娘做主,求太后娘娘庇护。”
坐着的慧贵人抿了抿唇,有些闷闷不乐,这事她都不知道,令婉仪没有和她说。
但还是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帮衬了一句:“嫔妾厚颜,恳请太后娘娘庇护令姐姐。”
太后没立刻答应,她看了眼令婉仪。
太后慢慢转着佛珠,她将慧贵人带在身边,是存了让静妃养她孩子的心思的。
毕竟慧贵人家世不显,性子温和,无论生的男孩女孩,给静妃后半辈子一个依靠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令婉仪此人心思细腻,野心难掩,太后一时犹豫了。
沉吟片刻,太后笑着说:“好了好了,慧贵人你月份大了,快坐下小心些吧。”
“既然宫里还有心思歹毒之人,哀家也不能看着哀家的皇孙受苦,令婉仪,你择日便搬过来吧。”
令婉仪见目的达成,表面感激地朝着太后拜了拜。
太后摆了摆手,令婉仪回了座位上。
慧贵人担忧地小声问了句:“妙仪,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令婉仪摇了摇头:“阿盈你就快生了,我不想让你担心。”
慧贵人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唾弃自已怎么能不信任妙仪。
太后又开始说起了年宴事宜。
令婉仪微微低垂着眼,她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但竟然能够越过关越的眼睛在她的屋子周围动手脚。
背后之人肯定是个有势力的,重点怀疑对象便是贤妃或者是静妃。
令婉仪猜测很有可能是太后和静妃不满足于慧贵人这一胎,两胎更为保险,想要取得一个儿子。
她便决定主动出击,进了寿康宫,至少能顺利生产。
至于孩子归谁,她知道后面的事,是十拿九稳。
这也是一场赌博,若是太后不想她活着,那她就是羊入虎口。
但贤妃也脱不了嫌疑,关越查到了不少贤妃做的手脚。
而且贤妃已经知道她未能封贵妃和令婉仪有关系。
这使得令婉仪不得不走险招,反正她知道皇帝不可能给沈家一个皇子,而且她一定能自已抚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