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是圆圆的妹妹么？”圆圆乖巧的坐在矮凳上，那小小的身影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凌一凡从回忆中扯回思绪，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圆圆的头，“圆圆比阿离乖巧多了。”

“真的吗？嘻嘻，圆圆要是不乖，长生哥会揍圆圆的。”圆圆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揍过你了，你去找小谢他们玩吧。”冥皇站起身来，轻轻的在圆圆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他的动作轻柔，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笑意。

圆圆摸了摸被弹的脑门，假装委屈地嘟起了小嘴，“长生哥就会欺负我。” 但她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嘴里还喊着：“我去找小谢他们玩啦！”

“圆圆是七百多年前，我从焱国皇宫带出来的，本想着能拐回一个人间帝王做我的副手，没成想他脑子不好使。”圆圆离开冥王殿后，冥皇斜靠在雕花的长椅上，慵懒的看向凌一凡，“圆圆不是顾离。”

“或许吧。”凌一凡起身理了理衣袖，“桃花酥没有阿离做的好。”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刚才没讲完的故事，你给我续上。”

脑瓜聪明的顾离学起艺来可谓如鱼得水。

一本帝王书，凌一凡结结巴巴的讲完一章时，顾离已经自学到最后一章权术谋略了。

“桃花师父，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是什么意思。”

“帝王书里有这句话吗？”

“没有，是我在床脚下捡到的那本兵书上看见的。”

“没事儿少看课外书。”活泼的顾离让终日沉寂的桃花源有了声音，也让凌一凡脸上有了笑容，但很快，这些笑容就变成了嫌弃。

“桃花师父，帝王书我已经学完了，不信你现在考考我？”顾离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去，无敌，这顾离是妖孽吧，一本帝王书，两个月就自学完了？”凌一凡满脸震惊。

「不是她妖孽，是你太笨。」

“我笨？我要说我的智商是天下第二，没人敢人第一”

「就你74的智商？帝王书你学的明白吗？」

“我又不当皇帝，学那玩意儿干啥。”

「……」

“咳~阿离，即使是学完了也不可荒废，俗话说的好，温故而知新。”凌一凡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已的语气显得严肃而稳重。他才不会承认自已连第一章都还没完全吃透。

“知道了，桃花师父。”

“桃花师父，今日是小货郎进村的日子，你想吃烧鸡吗？”顾离顶着鸡窝头带着大黄蹲在山顶上，看着山下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咽了咽口水。

“你想吃烧鸡别扯上为师，你看我能吃吗？”

“嘿嘿，我从家里带来的银子已经花光了。”顾离第一次独自在宫外生活，对于银子的购买力显然还没有清晰的认知。

“为师也没有银子。”凌一凡是个标准的穷光蛋，不仅没有钱，就连身体都没有。

“师父，你真穷。”顾离小嘴，眼神中带着一丝嫌弃。

“……”凌一凡无力反驳。

顾离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的吃上了烧鸡，她不顾凌一凡的反对，将在床脚捡到的玉佩抵给了小货郎，小货郎大方地承诺承包顾离十年的烧鸡。

香气扑鼻的烧鸡给顾离带来了短暂的愉悦，此刻的她尚不知这枚小小的玉佩是师父对大师兄的念想，也是此后小货郎一生的执念。

顾离蹲在村头的榕树下大口大口的吃着烧鸡，时不时的与身旁的小货郎交谈两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斑驳的光影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那油光满面的脸，竟也让小货郎看得痴了。

“鸡窝头，上次赶圩日怎么没见你来买烧鸡。”小货郎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整理了下货架。

顾离咽下口中的鸡肉，满不在乎地说道：“自然是没钱了，你今天做的这烧鸡有些没入味啊。”

“没入味你吃的这么香。”

“我这叫不浪费粮食！走了，别忘了十年的烧鸡啊。”顾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放心吧，逢三六九的日子，你来就能见着我，你要不来我就不收摊！”

“得嘞。”

凌一凡见顾离不顾他的阻拦把江风留下的玉佩抵给了小货郎，很是生气，气顾离不听话，又气自已窝囊，连徒儿的玉佩都保不住。

“阿离，你可知错。”凌一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桃花师父，不就是一块玉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我回家了，送一马车玉佩给桃花师父怎么样？”

“那玉佩是你大师兄的遗物！”

“遗物？”

那一晚，顾离躺在桃树上，喝着香醇的灵酒，从师父口中缓缓了解到大师兄的一生。

“你大师兄自小便很听话……”凌一凡张了张嘴，欲语泪先流。

凌一凡仔细回忆起来，发现自已从未出现在江风的生活中，虽有师徒之名，可他们从未一起吃过饭、赏过月，亦未曾一同踏过青。

他仅仅存在于江风的识海里，他的乖徒儿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未能见到他的真实面容。

一种深深的遗憾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桃花师父，你的故事讲的太难听了。”顾离嘟囔着，语气中却没有了往日的俏皮。

顾离的话音刚落，凌一凡的抽泣声便戛然而止，接着便是一声咆哮：“顾离！！”

“是真的很难听嘛。”

“你这个逆徒！重点是故事难听吗？”

“可我也说的是事实啊！”顾离的话还未说完，眼前忽然凭空飘出一双白骨手，那白骨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枝条，直直地朝着顾离的屁股迅猛抽去。

“难听是吧！事实是吧！那就尝尝为师的竹条炒肉。”枝条落下的瞬间，风声乍起。

顾离吓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啪” 的一声，枝条重重地抽在顾离身上，顾离疼得 “嗷” 地叫了一声。她连忙捂着屁股，慌慌张张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大声呼喊着：“大黄，救命啊，桃花师父打人啦。”

“汪~ 汪汪~”大黄冲着顾离安慰了两声，随后便转头再度沉沉睡去，徒弟不听话，挨点打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又不是打大黄。

“哼，大黄，下次你休想再吃到烧鸡！”顾离在桃林间穿梭着，慌张地躲避着那如影随形的枝条。

“你知不知错！”

“哎呀，桃花师父别打了，我知错啦~”

“错哪儿了！”

“我不该说桃花师父讲故事难听！”

“嗯？看来打的还不够疼。”

“桃花师父，我真知道错啦~哎哟，我的屁股！”

焱历153年初冬，少女的身影在粉色的花海中若隐若现，身后的白骨手手持枝条，如影随形。

凌一凡的呵斥声、顾离的求饶声以及大黄的呼噜声交织在一起，在桃花源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