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离开

今天是赶圩日,顾离带着大黄早早的就在村口等着小货郎。那晚在凌一凡的“谆谆教诲”下,顾离答应凌一凡会找小货郎将玉佩要回来。

原以为要回玉佩是件很简单的事,可太阳都已经从东边跑到西边了,小货郎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原本聚集在村口的村民们也渐渐散去,只留下顾离和大黄在夕阳的余晖中孤独地等待着。

“桃花师父,烧鸡该不会跑路了吧。”顾离百无聊赖的蹲坐在榕树下,嘴里嘟囔着。

“烧鸡是谁?”

“小货郎啊,我给他取的名字,好听吧。”

“你可真是个人才。太阳要落山了,小货郎今天大概不会来了,回去吧。”凌一凡那晚打了顾离后,有点后悔自已太冲动了,有些东西就该随缘,强求是强求不来的。

“再等等吧,说不定烧鸡马上就来了。”

“桃花师父,要是玉佩没找回来,你真的会将我逐出师门吗?”顾离来此拜师,是要学成之后回去救她哥哥的。要是因为一只烧鸡而被逐出师门,那她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哼,你要是听我的话,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

“嘿嘿,桃花师父,我发誓!以后徒儿保证听你的话,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顾离急忙站起身来,举起左手对着夕阳郑重地发誓。

“知道了,走吧,回去将你这两日落下的功课都补上!”

“师父啊,我的屁股还没好呢。”

“你忘了你刚才发的誓了?”顾离没有江风好带,这是凌一凡这两个月的感悟,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听话。

“哎,那等下个赶圩日我再来找烧鸡吧。”

抵给小货郎的玉佩最终也没有找回来,小货郎去府城进货时,正巧遇上了征兵,他连声告别都来不及托人带给顾离就被强行征召入伍。

至此,两人的命运直到三年后才再次有了交集。

“桃花师父,我要走了。” 已然出落得倾国倾城的顾离静静地蹲在小溪边,手中紧握着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方绣帕,绣帕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速归”。

“知道了,走之前把鸡屎清理掉。”顾离要离开桃花源,凌一凡也是要跟着离开的,所以他并不会伤心。

“一点鸡屎而已,师父你一直念叨,至于吗?”

“一点?而已?遍地的鸡屎!你给我说一点!大黄身上的狗味儿都被鸡屎掩埋了!”

“有吗?大黄身上没有鸡屎味啊。” 顾离一把揽住正在小溪边戏水的大黄,将鼻子凑近大黄,使劲地闻了闻。

大黄使劲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有些嫌弃的瞥了眼顾离,本汪刚刚才洗过澡,肯定没有鸡屎味了。

顾离被溅了一脸的水,玩心顿起。她双手捧起一汪溪水,朝着大黄泼去。大黄敏捷地跳开,汪汪叫着表示抗议。顾离咯咯直笑,“大黄,别跑呀。”

一人一狗在小溪边尽情地嬉戏着,水花四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银光。

如果说三年前的桃花源是仙境,不与尘世相接,那么如今的桃花源就是农家小院,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馋嘴的顾离在桃林里养了鸡、鸭。学着山下的农家在茅草屋后边开垦出了一块菜地,种上了各类新鲜的蔬菜。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也跟山下的春鹃学习了不少生活技能。她学会了如何烹饪美味的菜肴,从简单的炒菜到复杂的炖汤,顾离都能做得有模有样。

当然,她最拿手的便是桃花酥。

“桃花师父,这么好吃的桃花酥,可惜您老人家吃不到。”顾离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桃花酥。

凌一凡操控着白骨手轻轻拍了下顾离的脑袋,“为师年方二八,风流倜傥!叫什么老人家。”

顾离捂着脑袋,嘟囔道:“师父,您这白骨手拍人还挺疼呢。年方二八就年方二八呗,还不许人说啦。”

“别装了,我都没用力。”

“嘻嘻,我这不是配合师父您老人家嘛。”顾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凌一凡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看着听话,实际一点也不听话,“救出你哥哥之后咱就回来,听见没。”

顾离闻言,手中一顿。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若无其事的说道:“知道啦,桃花师父你就在我神识里,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眼皮底下,你还能不放心我?”

“你能让人放心才怪!”

顾离练成枪法后,便时不时的下山去找人单挑,常常惹得一身麻烦回来。

三年里,附近的城镇都知道桃花山里有一个女魔头,使得一手好枪法,做事不分善恶,只凭心情。不过也因为有她的存在,在这个动荡的时期,周围的城镇倒是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哎呀,桃花师父,你怎么老是提起这些事儿啊,虽然我是欺负了其他人,可我也挨了你的惩罚呀。”顾离嘴,一脸的不服气。

“次次挨罚,次次惹事。惩罚对你有用吗?”

“怎么没用啦,桃枝都抽断了99根呢,我全堆在菜地边上的,以做警示。后面我不是就没去找人麻烦了嘛。”

凌一凡看着顾离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对对,就最近三天没有出去找人麻烦。”

顾离嘿嘿一笑,“那也是没有惹祸呀。”

“……”凌一凡无语。随她吧。

“大黄,走咯,找春鹃去!”顾离一声呼喊,大黄立刻欢快地跑了过来。一人一狗朝着山下走去,金色的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春鹃,我给你带了桃花酥。”顾离人未至,声先到。

有些破败的小院里,此刻坐了好些人,顾离迈进院门,看到这阵仗微微一愣。春鹃的母亲见到顾离急忙迎了上来,“阿离,春鹃在屋里呢,你去找她吧。”

“好嘞,何婶,您忙去吧。”顾离点点头,带着大黄向屋里走去。推开门,春鹃正坐在床边,脸颊通红。

“春鹃,你咋啦,发烧啦?”顾离急忙上前,伸手去摸春鹃的额头。春鹃连忙躲开,羞涩地说:“我没发烧,别乱摸。”

顾离更加疑惑了,“那你这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是咋回事呀?”

春鹃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婆家来下聘了。”

“下聘?啥意思。” 顾离歪着脑袋,一脸茫然。春鹃红着脸解释道:“下聘就是男方家带着礼物来我家,商量我们的婚事。”

顾离这才明白过来,“哦,原来是这样啊。”

“等我出嫁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我明天要走了。”

“去哪?”

“回家,回我自已的家。”

“好吧,以后你要是回桃花山,一定要来看看我。”春鹃的眼中满是不舍。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山上的小鸡、小鸭,还有我的菜地,你帮我照顾下,你把这个拿着,就可以自由进出桃花源了。”顾离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小节桃枝递给春鹃。

春鹃接过桃枝,不解的问道:“你师父也要离开吗?”

“嗯,跟我一起。所以我的家业就拜托你啦。”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和现在一样。”

“春鹃,你真好。我走啦,抱歉,来不及准备你的新婚贺礼。”顾离伸出手抱了抱春鹃。

春鹃轻轻拍了拍顾离的后背,“没关系的,你能平安回来就是给我最好的贺礼了。”

顾离松开春鹃,眼中满是感动,“好,等我回来。” 说完,顾离转身带着大黄离去。

焱历156年中秋,少女的身影在潺潺的流水声中渐行渐远,告别了这个短暂停留的桃花源。

此后一生未再踏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