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大陆143年，己卯月，癸巳日，甲寅时。

距离交付宗门丹药还有23日。

距离新人大比还有25日。

流浪了一周归来的老头，双手空空，甚至连基本的药草，都没能带回一株。

顾砚声抬起颤抖的胳膊，面如死灰，看向桌子上那颗——鹌鹑蛋。

“你是说这颗鹌鹑蛋里孵化的是凤凰？”

“对啊！那日我正打算去明镜山寻药，眼瞧着风云突变，竟是遇到了秘境，在秘境里我一路厮杀，最终抢到了这机缘。”

江沧溟兴奋的搓着手，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颗拇指大的蛋，拔高了音量。

“徒儿，咱们要发了！凤凰！！这可是凤凰啊！！！

你不是要炼涅槃丹，凤凰之焰，凤凰幼壳，凤凰毛羽，再加凤凰之血，材料己经凑齐了一半！”

顾砚声气极反笑，眼底满是恼怒。

“我何时说我要炼制涅槃丹了？”

啪，顾砚声拍着桌子起身，小小老子一气之下气了一下，扑通又跌坐在藤椅上。

不是他站不住，实在砸的土豆太多了，稍稍用点力，浑身酸痛。

“老头，就算这是凤凰，我且问你，孵化一只凤凰，要多少资源投喂，又要多久的光景，才能长成？”

江沧溟张了张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讪讪笑了起来，依旧不服输的说着。

“可这是凤凰啊！”

“我管它是红凤凰粉凤凰花凤凰的，那些与我们有何关系？

我只知道，还有二十多天宗门就要来收丹药了！

预计卖的丹药还未炼制，材料还没凑齐，更别提宗门要收的那一批。

不是都说傻人有傻福吗？老头你自己说你得福气去哪了？！”

江沧溟轻哼一声，伸手指了指鹌鹑蛋。

“这不，凤凰蛋就是我福报！”

绷不住，是真的绷不住了。

虽然诸葛亮都说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但顾砚声怎么也没想崩殂的一波三折。

少年圈坐在藤椅里，眸光微微上抬，晃着一抹淡淡的威压。

“卖了，去把这鹌鹑卖了去。”

江沧溟檀口微张，半响后眸子一瞪，坚定的摆了摆手。

“我说了这是凤凰！多少人寻求一生都找不到一只的凤凰！”

“咱们丹修不配，卖了。”

“绝无可能，就算养不起，但也不能将这机会拱手让出，退一万步来讲.....”

“别退了，就在这儿说，退一万步谁能听清。”

顾砚声叹了口气，眼神幽幽的停在那颗蛋上。

“老头，我们要务实一点，天降的机缘不一定是好机缘，当务之急是要保住派系，将丹药买卖做起来，以确保我们能活下去。

你要知道鸡窝里哪怕真的长出一只凤凰，别人也会说这只鸡，好特别。

没有人会当它是凤凰，哪怕它就是凤凰。”

江沧溟神情一滞，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垂下了脑袋。

“罢了，你入师门，我也没给过你什么，这凤凰蛋就当我送你了，有朝一日，若真能破壳而出，也不枉费我们师徒一场。”

话说着确实重了些，一针见血挑明了江沧溟的处境。

老头蔫了，靠在摇椅上挤出的笑容都满是心酸，嘎吱嘎吱晃着，眼神落在远处的云层之上。

“骗你来丹修，你可恨我？”

顾砚声眸光落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眼底浮出笑意。

“老头，知道双向奔赴吗？”

“双向？奔富？”

江沧溟哈哈笑了起来，伸手丢出一壶酒，顽劣的眨了眨眼。

“怎么着，除了我这老头，谁还给你带酒喝？”

酒塞子拔开，顾砚声仰着脖颈，咕嘟咕嘟猛喝几口，眼神升起一股豪迈。

“老头，我说的奔富可不是玩笑话，咱们这一次，定是要打一场翻身战！”

远山之上树影倒映着绯红云霞，夕阳的光晕打在少年白皙的侧脸上，将他眉眼轮廓映照着格外柔和，他弯着眉眼笑，仿若头顶明晃滚烫的霞光。

静静坐在不远处的沈云溪眸光长久的停留在那张脸上，轻咬着唇，翻身从屋顶跳了下来。

“顾砚声，你的那颗凤凰蛋，我要了！”

沈云溪仰着脑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带着民间小儿天真的憨气，首勾勾盯着顾砚声眼睛看。

顾砚声眼神落在她脸颊的红晕，心底猛地一惊。

果然身怀宝藏，哪里都是饿狼！

“不可！”

“五千！”

师徒两异口同声的喊出。

江沧溟怒其不争的砸出了土豆。

“凤凰蛋，千万灵石都卖得出！！！”

桌子上的鹌鹑蛋眨眼塞进了顾砚声的储物玉佩，少年轻咳一声，转眼坐的端正，清了清嗓子。

“千万灵石，实在太多了！师父，沈师姐是我的护道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太过算计。”

“当然我知道师姐不缺灵石，但谁的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顾砚声战术性的停顿，小口抿着茶，余光看向沈云溪，见她不停点着头，一脸憧憬的看向自己，就知道这把稳了。

“这样好了，师姐，我们把灵石匀开，每日1369颗为本金，80颗为利息，共计365天还完，这买卖你做不做？”

沈云溪眸光划过一抹笑意，接着瞪大眼睛看着顾砚声，呆呆愣愣的问着。

“那是多少，我一共要给你多少？”

顾砚声斟茶，眸光满是柔和，语气更是温柔的不像话。

“师姐没有多少的，每日一千多颗灵石，无非是一件玄级法器的价钱，若是你没有灵石，法器也是一样的。

师姐不是外人，这样的机缘，与其给了别人，倒不如说送于师姐一场造化。”

先前吹胡子瞪眼的江沧溟，看向顾砚声的眼神，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师父。

“砚声说得对，我们丹修难得多了个人，既然住在这里便不分派系，沈长老帮扶我不少，这机遇除了你，别人我绝不同意！”

老头笑着慈眉善目，看向沈云溪——像是在看等着咬饵的肥鱼。

“人人都称丹修是废物派系，只有我知道，你们是如何待我，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论天真单纯的少女，是否能抗住男人的花言巧语。

沈云溪眸中闪动着泪花，一脸的感动。

“顾砚声这买卖我做了！以后凤凰破壳，是我的也是你的！且等着，我这就回族里拿灵石！”

她说的掷地有声，大有一种被卖了还要看着你数钱，生怕你挣少了的气势。

可顾砚声却在她冲入云霄的那一刻，隐隐看到眸中一抹狡黠的笑意。

算了，自己的眼睛，能看清啥，说不定就是天降横财时，心底生出几分不安的德不配位在作祟。

可那模模糊糊的一瞥到底让人有些忐忑，无非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就生出不祥的预感，能忐忑什么呢......

顾砚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猛地一顿，扭头看向悠闲喝酒的糟老头。

“江沧溟！你这鹌鹑保真吗？”

“尊师爱道！！！叫我老头也就算了，现在首呼大名了？！”

完了，他的重点不是鹌鹑这两个字......

“江沧溟，那不是凤凰对不对！！”

“谁说的，那分明就是凤凰！我作证！”

江沧溟随手丢出一颗土豆，慢悠悠坐起身，压低了声音。

“徒儿，你听说过仙人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