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迎着风逆着光,斗志昂扬的挥起手臂,阳光落在她发丝散着金光。
看起来像是......打了鸡血的传销头子。
顾砚声叹了气,这些话其实不用沈云溪说,他也是知道的。
如今自己但凡走出这门,那便是待宰的羔羊,真遇到那些个斜眼看人的,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罢了,人为了活着,总要做些什么,比如先举起一柄锤子。
顾砚声怒喝一声,额间的青筋暴起,那柄小巧的锤头在离开地表的三秒后,重新落下。
他转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什么也不肯回头。
“师姐,师父留下的早课我还没有做,告辞!”
土豆——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
若是有下辈子,顾砚声一定会写一本自传,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我和土豆的生死之恋》
从一开始的激情种土豆,到现在的细狗砸土豆。
少年憋着通红的一张脸,在每次颤抖的举起铁锤时,都在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个破修仙的世界里,究竟谁在过好日子。
呵,谁在过好日子呢?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落下的一只破鸟都是七彩的,张嘴唱着《春天在哪里》这种经典曲目。
绝望的少年重新升起了希望的光——也是忘了,远在剑修自己还有一个孤苦灵根的兄弟。
顾砚声抹了汗,细细盯着那只破鸟半晌,清了清嗓子,开始跟唱。
在沈云溪像是看傻子的目光中,脸色一点点红了起来。
“顾砚声,那是器修做的传音翠,唱歌没用的,要抓着头放在耳边。”
人类进化的历程,果然大同小异,手机这玩意换了个名称,还挺别致。
顾砚声在尴尬中果断的伸手掰断了鸟脖子,提着鸟头放在耳边。
“锄禾日当午。”
“当午是老鼠。”
“老顾!我终于找到你了!”
鸟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是让顾砚声心头一暖。
那话怎么说来着,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人间还是有真情啊!
“是我,你从哪搞的这么花哨的东西?”
“器修的小师妹硬塞给我的,说是什么加密通话的法器。”
顾砚声听着那头爽朗的声音,再看自己一旁同为器修的沈云溪,有些后悔那日没收下那成山的灵石,器修果然讲究!
“你如何了?我知道你在剑修,可惜你那山峰太高,上不去。”
“你不用上来,我最近学了御剑,过些日子去接你,最近师父在教我洪荒剑诀,不许我离开派系,我也是累的很。”
“御剑啊......”
顾砚声想起昨日里从云层掉落的失重感,默默叹了口气。
“季晏辞,开心的事就不必说了。”
“嗯.....我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啊,非要说累,那主要是为了找你,你都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
电话那头压低了几分音量,季晏辞小声抱怨着。
“我按照你给我的人设一日不敢松懈,谁知道每天那些师姐师妹就堵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跟麻雀似的。
偏生我还不能出手,为了打探你消息,好一顿虚与委蛇,讨要了这小东西去别的派系唱歌,损毁了足足六个,这才知道你去了丹修。
我说你怎么就选了丹修?我听说丹修不是出事了吗?要不是今年招新进了人,都要除名的,没想招的人竟是你。”
顾砚声自动过滤了后面的内容,握着锤子的手一紧,再次看向沈云溪,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皮。
“来你说说是哪个器修小师妹如此大方,送法器跟搞批发似的,一送送你半打?”
鸟头那边传来片刻的停顿,接着季晏辞声音带着几分懊恼,雄厚而洪亮的传入顾砚声耳中。
“不是老顾,你没听懂,器修小师妹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顾砚声。
谁在过好日.....哦,原来是季晏辞在过好日子。
搞明白了,合着不是番茄小说忽悠他,而是爽文开局的不是自己。
季晏辞拿的是男主剧本,自己这种刨土豆的怕是都写不进书里。
心有不甘的顾砚声,问出了自己最后的挣扎。
“你有灵石吗?”
“没有。”
少年含着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至少在这一点上,兄弟之间还是有共同话题的。
“老顾,你缺钱了?没事,再等等,我灵石都放在符修的师姐那里投资她做符箓了,应当再过几日就送来利息,届时我托人给你送去。”
“......”
“老顾?你有在听吗?我说你还缺啥?老顾?”
断头的七彩鸟飞了出去追逐着消失在天边的头颅。
嫉妒是人性的本能,可以同甘,也可以共苦,但他绝不接受,如此大的落差。
沉默不是今晚的康桥,而是砸着土豆的顾砚声。
“师姐,你听过一首歌吗?叫《后来》。”
“是音修派系写得吗?”
“不是,就一首歌,它说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沉默当真是会传染的,比如现在的沈云溪,眼睁睁看着昨日受了那么多伤都依旧笑眯眯的少年,此刻却是大有一种心如死灰的孤寂。
努力措辞了半响,委婉的开口。
“顾砚声,虽说传音翠鸟的对话我听不到,但若是我没猜错,与你对话的该是男子才对。”
“是啊,是我剑修的兄弟。”
少年一锤一个小土豆,与刚才消极怠工的模样判若两人,好似泄愤一般,不知疲惫。
沈云溪咽了咽口水,从刚才顾砚声的话语中,琢磨出味来。
“是因为你那朋友喜欢上了器修的小师妹?”
“呵,不止如此。”
顾砚声冷哼一声,铁锤砸的土豆碎了一地。
沈云溪张了张嘴巴,细细打量着少年清秀的眉眼,惋惜的叹了口气。
“师弟,我懂你,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情感,不一定是错的,你要加油!”
“都是姐妹,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举着锤头的少年一愣,错愕的看向沈云溪那一脸我懂了,但我不戳破的古怪神色,没等反应过来,院门嘭的炸开。
浑身漆黑的老头,只剩那一把白须,扯着嗓子笑了起来。
“搞到了!徒儿,我搞到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