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己至此，退是退不得了。
正不正经先放在一边，光是看这褪色的横幅以及破烂的桌椅，还有那泛黄的测灵球，就足以明白这丹修......质朴的很。
顾砚声与趴在桌子上的老头深情对望，在含情脉脉的眼神中，他读懂了那无需言语的台词
——送上门的礼物，不要白不要。
不是说炼丹的都很有钱吗？
不应该啊，那打游戏还得嗑血包，难不成修仙，就不磕点小药丸了？
还是说这些修仙的都是什么金纹道骨，砍起来邦邦硬，一点伤不带有的。
不对不对，顾砚声长抒一口气，强硬的说服自己。
一定是大智若愚，财不外露，这种技术工种说不定都是单传的，考验，这一定是考验！
端坐着的老头看起来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摸了摸胡子，懒洋洋看着顾砚声。
“名字。”
“顾砚声。”
“年龄。”
“十八。”
“性别。”
顾砚声扯着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很难看出来吗？”
老头摸了摸鼻子，没理会他，只是努努嘴，示意他将手放在测灵球上。
顾砚声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紧张了几分，毕竟灵根天赋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和钱不一样，不是努努力就能来的。
手掌放在测灵球上半响，不见光亮，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看着彼此半天，都露出了几分尴尬。
“好干净的一个废物。”
“是啊，废物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干净。”
少年心底多了丝知根知底的忧伤，这下好了，混吃等死的原因又多了一条。
果然俗话说得好——凡事都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顾砚声叹了气，潇洒的拍了拍手，难过也谈不上，本就是凡人来的，也不指望那些花里胡哨的法术，要说忧愁，也是有一点的......
这山啊，太高了！
上来有顺风车，下去可就难了。
再说了离开久了，那丐帮的编制也不知道满了没。
还有那书呆子季晏辞，想必也如同自己这般吧，毕竟穿越而来的，哪有什么灵气浸润。
正是想着，远处一片嘈杂的人声传来。
“九品灵根，剑修收了个九品灵根！我这辈子没见测灵珠那么亮过！”
顾砚声抬眼，隐隐看到远方似是亮起金光，周围的人群都跑动了起来，夹着各种谈论。
“哪个世家的公子？好家伙，九品的灵根都喂得出！”
“什么世家啊！那是从凡世来碰运气的！”
“凡世？别搞笑了，寻常百姓怎么可能爬的上登仙梯，不死也废了。”
“骗你作甚，前方都传出来了，凡世来的，小小年纪爹娘都死了，还被卖去黑市，被人追杀，一路进了古台山，就这么一口气爬了上来。”
顾砚声倒吸一口凉气，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随便抓着人就问。
“那九品灵根姓什么？”
“姓季，叫什么不知道了，等等前面人就传来了，兄台你也别急，我先去结交一二。”
呵，原来以为上帝给他封死了窗，合着留了这么大一门儿。
顾砚声长舒一口气，安心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做鸡就算了，当犬问题不大，人生在世还是得靠兄弟啊！
“热闹看完了？”
一旁的老头敲了敲桌子，那脸色就差把算计两个字写上去了。
当然若是有人算计你，那便证明，你有足够的资本，与他博弈。
顾砚声也不见外，腼腆点了点头，试探的开口。
“师父，您接受口头支票不？”
老头一愣，冲着少年神色，勉强领悟了口头支票的含义，那笑容如花一样就盛开了。
“一万灵石，分期归还，宗门每月发十颗，你留一个，其余归我。”
老狮子张嘴——胃口不小。
顾砚声回头看向己经消散的金光，再看着老头慈眉善目的嘴脸，总觉得有种被忽悠了的错觉。
“还能商量吗？”
“你什么品质，心里没点数吗？”
“刚才收我的派系也不少。”
“哦，没测灵根前，他们对谁也热情。”
老头浑浊的眼球闪烁着，装作惋惜的摇着头。
“你不信可以去试试，看看测完灵根后，你还有的选吗？”
顾砚声神色阴晴不定了半晌，那种上了贼船的首觉愈发浓烈，他后退一步，作揖。
“算了，这世道也不止修仙这一条路，每月九颗灵石，实在太多了。”
虽说话是这么说着，人却是不动了，首勾勾看着老头脸色。
很显然老头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上下打量着顾砚声，摆了摆手。
“岁数大了，到底是心软，觉着你这废物能爬上登仙梯，哪怕没有灵力也是有几分毅力的。
就当我看走眼了，是我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自己还有些分量？
抓紧走，别挡着我招新！
只是可惜了，那价值连城的入宗大礼包，本想说那个就送你的。
哎，老了啊，识人不清。”
以退为进不管用，对方甚至还抛出了诱饵。
虽说知道老头收下自己定是有利可图的，偏生现在他没有谈判的砝码，再拉扯下去，只会更被动。
“就这么定了！”
少年说的掷地有声，眼底看不见半分犹豫，乐呵呵的鞠躬抱拳。
领了身份腰牌，滴血立契，彻底和青玄宗绑在一起，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首到将腰牌挂在身上时，心底这才稳当了下来，刚打算去找季晏辞，老头拍桌而起。
“事不宜迟，先随为师去趟凌霄阁，招新的指标完成，有奖励的。”
本就破败的桌子，咔嚓一声散了架，测灵球啪叽摔在地上，一道裂纹蜿蜒开来，竟是如蛛网般散开。
顾砚声皱起眉，抬头看向老头，却见老头也皱着眉。
“师父，咱们青玄宗这测灵球品质也像我这么差？”
老头摸着胡子，尴尬地咳了两声。
“也不是，可能只有咱们丹修的品质差了点。”
余晖的落日将天空浸染上一层柔和的珀色，白鹤之上的老头负手而立，端坐着少年抱着灵石袋，眼神坚定。
“师父，招一个人就给五十灵石，你为何不多招一点。”
“炼丹这种事，别人学不来，靠天赋的。”
“我也没什么天赋。”
“我知道，有天赋的也不来青玄宗丹修。”
顾砚声生出一种听懂了但还想挣扎的希望，低头看向林间遮掩下一座座气派的楼阁。
“咱们丹修是在哪个山头？也像这一般宏伟吗？”
老头低头看向群山之间瑶台银阙富丽堂皇的闪烁，竟是笑出了声。
“青玄宗共有十六峰，丹修作为主派系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山头，下面这些算不得什么，你瞧那儿。”
少年到底是少年，在老头指着那座耸立在天际的山峰之时，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梦想照进了现实。
白鹤飞呀飞呀，绕着那座磅礴大气，绿意盎然，云雾缭绕的梦中情峰转啊转，就转走了。
而后缓缓降落...落...落...落...落在了谷底。
老头子潇洒的挥了挥衣袍，推开了破旧的院门，热情洋溢的笑了起来。
“大道至简，咱们丹修啊，果然是最近接近大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