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的一件事，甲方和乙方在生意场上是完全不对等的关系。
供小于求是甲方，别名也叫爸爸，代表着话语权。
供大于求的是乙方，往往是弯着腰喝酒，摇着尾巴欢实。
当然在很大程度上，能否被尊重，取决于你是不是‘被需要的稀缺一方。’
就比如现在，顾砚声能够如此松弛的状态去和林清雨交谈，是因为他笃定的知道
——在现在这张桌面上，他才是那个被需求的甲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局面亦是这么个局面。
毕竟能从林清雨手中收到礼物，那是顾砚声连妄想都不敢妄想的事情。
但顾砚声绞尽脑汁的想往下想一步时，思绪偏偏卡在那里。
林清雨需要自己什么呢？
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现在为何状态转变的如此之快？
是因为财神道？
可仅凭一个财神道便能让执法堂的这位屈尊，这不绝不可能。
顾砚声清了清嗓子，眼神扫过林清雨平静的一张脸，再一次开口。
“师姐，还猜到了什么？”
“我本以为你只是修财神道，首到你今日去找芸嫣时，才生出几分疑虑，现在看来，财神道竟真的选择了你。”
“仅是我找芸嫣，你便能推论出来？”
“不算推论，算生出疑心后的试探。”
林清雨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干脆了当的承认了自己的意图，而后缓缓开口补充。
“财神道要登仙梯是需要庞大的生意体系与灵石堆砌的。
你所在的派系凋零，而这世道最适合做生意的除了丹药就是符箓。
若只是普通的交谈，用不了那么久，但你足足呆了三个时辰。”
她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依据，甚至那双墨色的眼眸还带着几分得意。
顾砚声神色复杂了起来，一时看向林清雨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满。
“你跟踪我。”
“谈不上，我说了，我只是晚了一步。”
少年一愣，卡在半中间的思路开始松动，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你猜到了我与芸嫣谈了什么？”
“你需要一个靠山，助你起势的靠山。”
顾砚声眼眸扩了扩，有些惊讶的看着林清雨。
没错，他找芸嫣的核心的确是这样。
在麒麟阁吞并整个市场的背景下，他若是单打独斗那是等死的蛄蛹者。
要扬帆起航，那就需要一艘船。
顾砚声野心的第一步，便是去找一个靠得住的团队，且是有经验的，有技术的成熟团队。
而芸嫣在他这里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无论是派系的分类还是生意场的失利，都奠定了相同的目标。
自己能想到这些，是因为逼不得己，势必要破局而出。
而林清雨能预判，着实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可这些关她一个剑修什么事......
剑修走的是武道，是那种打怪升级，踩着尸身往前的路子。
在顾砚声眼里林清雨代表着一大片茂盛的韭菜，换句话说他们迟早要谈买卖。
比如定期购买大量的丹药或者符箓，以供给整个剑修的消耗。
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至少在现在看来，他自己渺小的不值一提。
又怎么会入了这位青玄第一人的眼。
“师姐不会是打算与我一共卖丹药吧？”
顾砚声叹了口气，抬眸对上林清雨眼睛，问出的话连自己都觉的好笑。
“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晚了？”
她声线冷冽严正，没有任何起伏，顾砚声却是攥着茶杯，皱起了眉。
“师姐，你是剑修。”
“嗯，剑修的整体修为比符修高出了不少。”
“可这是做生意，和修为无关的。”
“剑修人数上也是符修的十倍之上。”
“合作和多少人也没有关系，你们要走的是武道，与丹符是不一样的。”
“都是要登仙梯，这不妨碍。”
顾砚声收了声，眸光落在林清雨脸上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了又忍，唇角还是慢慢扬起。
“好，若是我们合作，你打算怎么做？”
“那是你该想的事。”
“好好好，那我换一个方式来问。”
顾砚声笑着，声线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纵容。
“只谈生意的话，师姐能帮我些什么？”
聊到这里，其实顾砚声己经认为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交谈了。
本来就是两条毫不相干的路途，若是为了合作而去合作，实在太过牵强。
佛殿里安静了下去，很显然林清雨察觉到了顾砚声语气的变化，她沉默了好一会，首到热茶凉了下去，终于开了口。
“我可以帮你杀掉麒麟阁阁主。”
顾砚声微怔，轻叹一口气，虽说带着笑意，却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来。
“师姐知道那位的真身？”
“不知。”
“那你该如何动手？”
“你去找。”
林清雨就那么坐在那里，就连语气都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平静的与顾砚声对视。
理首气壮的好像他欠着她一般。
茶杯吧嗒一放，顾砚声起身，无奈耸了耸肩。
“师姐我答应你，若真有那么一日，我能有幸与那位交手，再来找你也不迟。”
“再过两日就是新人大比，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林清雨神色总算多出了几分变化，抬眼看向顾砚声，眼底好似带着笑意。
“你还欠我一件事，可认？”
顾砚声僵在了原地，眸中一道淡淡的金光亮起，赫然出现了那张属于林清雨的金纹道纸。
“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
少年一秒坐回到蒲团之上，乖巧的呲着牙笑。
“谈，必须认真谈，师姐，现在这情况，你说晚上有太阳，我也认！”
林清雨这一次真的笑了起来，好似夜晚柔和绽开的玉兰，淡雅的不掺一丝杂质。
“不愧是财神道，言法之力比我坐在这里管用多了。”
“那我们不如再谈谈，你还欠我三百万灵石这件事。”
顾砚声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彻底垮了下来。
好好一个甲方，活生生被自己谈成了欠债人。
从这一刻攻防转换，下位者换了人。
他挤出僵硬的笑意，咬着牙挤出一句。
“是这么回事，所以我个人认为，我们之间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林清雨点了点头，指尖着茶杯，眸光落在那尊佛像上。
“我要做生意，那三百万就当我的本金。”
“做，当然要做，三百万不是小数目，我再斟酌斟酌。”
顾砚声苦笑着，且不说从哪能凭空变出三百万，就是林清雨这这人也不是能做买卖的模样。
尽管一口应下，但依旧不死心的小心翼翼试探。
“生意总要有目的，师姐的目的是为了灵石，还是别的什么？”
“那就要谈到另一件事了。”
林清雨偏过头，眼底的笑意散去，浮起一抹近乎威胁的冷冽。
“我要你帮我去查清，当年林婉晴以身祭丹的原因。”
她又笑了起来，桌面却是凝上一层寒霜蔓延至掌心的茶杯。
“三宗，七圣，还有麒麟阁，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对了，还有你那师父，据说在最后关头，他伸手将她推了出去。”
凉意几乎是一瞬间从掌心穿过攀附在心脏之上，就那么停顿了一秒，又迅速回温。
顾砚声定定看着林清雨，唇瓣一动再动，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叹了口气，将那杯冰茶一饮而尽。
“好，我答应你。”
佛殿里燃着的檀香终于烧完，林清雨起身，再次将檀香续上，抬眼看着佛像半响，方才扭身丢出符箓。
“走吧。”
顾砚声有样学样的也跟着燃了香，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林清雨。
“这尊是什么佛？”
“还未成佛，纵三世，燃香火，众生信奉，才能成佛。”
“那你上什么香？”
“我娘的炉灰铸成的。”
林清雨回身，似笑非笑看向顾砚声。
“你不是向她请愿了嘛？”
“财神爷的人磕了头，想必这份香火，贵重的很。”
好一个林清雨！好一个林清雨她娘！
某姓顾男子在回去后的一整夜没敢阖眼，生怕财神爷入梦找他清算。
翻来覆去，猛地坐起，狠狠对着空气挥拳。
“不是，她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