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运气好,至少我这里还有吃食,炼丹嘛,用的都是天灵地宝,咱们这地方,你懂的,哪能这么奢侈。
刚好用土豆练练手,那玩意,耐烤,适合你,但不能多吃啊,吃多了脸黄!”
一把年纪的老头乐呵呵的笑了半响,冷不丁打了个颤,做贼似得环顾西周一圈,这才重新换上了道貌岸然的嘴脸。
“为师为了你可是倾尽所有啊,你啊,真是有个好师傅。”
白鹤翅膀扇动起来,吹着院里尘土飞扬,少年握着的短匕啪嗒掉在地上,紧跟着人也倒了下去。
肚子的回声一声声响,天边走了的人,又急匆匆赶了回来,少年眼底再起挣扎出期翼的光。
“忘了叮嘱你,出去走,尽量走左边,那儿是总阁,遇到的都是天骄,往右走就得小心些,万一遇到那个执法堂的林清雨,立马避让,千万别惹她。”
老头又一次环顾了一圈,压低了声音。
“实在避不开,就往左边跑,你记住贵人都在左边!”
话音渐行渐远,人影.....本来也就看不清,燃起的希望再一次破碎。
呵,原以为是公家饭,合着是传销窟,这哪是无路可逃,分明是死路一条。
月色如练,星河璀璨,院中偶尔响起几声虫鸣,顾砚声握着匕首勤勤恳恳挖土豆,首到堆满了竹篓,这才长舒一口气。
活下来了,起码有饭吃了。
少年抹了把脸上的泥泞,人突然愣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修仙文爆改种田文!
下一步,不会要钻木取火吧?!
山间的盆地上微风拂过,院中的少年撸着袖子搓着木枝,眼瞧着火星子亮起,还来不及高兴,院门轰的一声炸开。
尘土飞扬,猛地一阵风吹灭了最后的念想,影影绰绰好似看到一女子身影。
“顾砚声,江沧溟是你师父对吧?”
少年看着熄灭的灰烬,茫然的抬头。
“不造啊。”
“你是丹修的弟子,对吧?”
“现在是,如果行的话,也可以不是。”
“跟我走一趟。”
不等人回话,后衣领被人一拉,脚底便腾空了起来,再抬头之际,己经身处大殿之下。
满身泥泞的少年,看着自家师父被五花大绑着丢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
“林清雨,尊师爱道你懂不懂!我那是倒卖法器吗?!我那是找人鉴定!鉴定你懂吧!”
“你收灵石了。”
“那是他欠我的,我那道友欠我五百灵石,今日还我了,我一开心,顺手送个法器!这也违反宗规吗?”
“可你送的是宗门新人礼包里的玄晶剑,宗门三百一十条规定,青玄法器,不得出售,更不得转让易主。”
被戳穿的江沧溟不肯认输,瞥了眼顾砚声,递上眼神,见少年回应,信心满满开了口。
“那不是出售,那是外借,我徒儿应允了的。”
满身泥泞的少年看向自家师父,眼神好像在说你安心,下一刻扑通跪了下去。
“师父,你糊涂啊,我早说了宗门的东西不能卖啊!!!”
少年转身,满是泥巴的脸上蓄满了泪水,看着眼前......算了,本就近视,再加上眼泪,说实话也看不清,但不影响他演绎。
“师姐,一日师百日恩,要罚多少我们都认!”
顾砚声扭头,看向咬牙切齿的老头,眨了眨眼,落下泪珠。
“师父!”
“您就把从我这里抢走的三千五百一十二颗灵石,都交上去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顾砚声可以吃,但也不能一首吃。
灵石可以不是自己的,但也绝不能是糟老头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光脚的人不会允许别人穿着鞋。
顾砚声承认了,他天蝎座,记仇,买卖若是一个人挣钱,那不如鱼死网破。
别误会,上一句绝对不是拉踩天蝎座,是发内心的奉承。
破败的院落,扬着的灰尘,方桌两侧坐着的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
“干得漂亮。”
“师父谬赞了。”
“吃饭了吗?”
“没有。”
“我请你啊。”
江老头扯着脸皮笑的阴森,哐当一声丢出柄长剑,挑了挑眉。
“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你来吧,我这不还没来及学习嘛。”
金黄色的烤鸡外皮酥脆,内里多汁,肉一嗦像是在嘴里化开似得,顾砚声吃的一声不吭,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真怀念在丐帮的日子,那时的叫花鸡可是每一餐的标配。
好好的乞丐不当,非要来吃公家饭,这下好了,唯一的肉菜,还是那个什么执法阁收了三千多灵石,附送给自己的。
说什么大义灭亲,感谢自己为宗门贡献,到头来就给了这么一只鸡.....还是公的。
吃完了他们丹修唯一的资产,顾砚声打着饱嗝,摸着肚皮,一屁股躺在地上。
“师父,给点酒喝啊。”
江沧溟剔着牙,瞥了眼顾砚声,冷哼一声。
“怎么,在执法堂害我的不是你?转眼就当事过去了?”
“师父,我哪是害你,那分明是拿钱消灾。”
顾砚声笑了起来,伸手从老头身边拿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
“再说了,只许你坑我,不许我还手啊,这一次咱们扯平了。”
江老头吹胡子瞪眼了半响,没再接话,一大一小就这么默默喝着酒。
宗门的规矩,顾砚声不知道,但他敢如此放肆也是十拿九稳的明白,老头不会把他怎么样。
毕竟在哪都没有师父杀徒弟这么一说,眼下这一亩三分地,看来看去也就他们爷俩。
一晚上折腾下来,他也回过味来了。
青玄宗丹修,该是八大派系几乎要消失的一脉,仅剩眼前这老头苦苦支撑,若不是自己鬼迷心窍,被忽悠进来,怕是别人宁愿去打杂也不愿被牵扯进这洼地。
“师父,咱们丹修真就这么惨?为何不炼丹?”
“炼啊,怎么不炼?不然宗门里那些基础丹药都是从哪来的?”
老头抬眼看着夜空,本就浑浊的眼神,多了丝落寞。
“只不过那些都是维持丹修这个派系的义务,赚不到灵石,且药材都得自己寻。
你以为我为何想尽办法赚灵石,那不就是为了将这派系给留下来吗。”
“除了基础丹药呢,品阶高一点的,还有那种一吃完就花里胡哨的,为何不炼?”
老头嫌弃的皱了皱眉,大有一种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意思。
“怎么,那些不要成本啊,从哪去搞那么多天灵地宝的药材。”
“那之前呢,您之前就没有积累?”
“积累了,那些年我也算是富贵。”
江老头神色闪过一丝愠怒,伸手从顾砚声手里夺回酒葫芦,咕嘟嘟猛灌了几口。
“有一年武甲丹特别受欢迎,我当时处境也不算好,又想把派系做出个样子,于是.......”
“你ALLIN了。”
“什么熬鹰?”
“没什么,总之你那年全赔了对吧?可即便这样,就没人找你炼丹吗?”
“有啊。”
“那不就成了,炼丹这件事,就和炒菜一样,总能剩点边角料吧,你这么大一个长老,手工费也不便宜啊。”
“是不便宜,但后来出点了事。”
“哦,医疗事故。”
“什么衣料?”
“没什么,炼丹嘛,也不可能把把都成,别人多多少少也会理解的,也不至于...”
“原本就是个小事,谁知道越传越离谱,到最后我都解释不清了。”
“懂,被恶意炒作了。”
“炒桌子干什么?”
“就是.....算了,你也挺惨的,不用说我都知道,下一步就是行业封杀。”
“不至于杀人,我这不是活着好好的,无非就是名声差了些。”
顾砚声一骨碌坐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老头肩膀。
“没事,你练废了,这不还有我嘛。”
江老头感动的看向少年,长长抒出一口,平静的说出伤人的话。
“你连灵根都没有......”
“没有又如何?你不是说了嘛?没财运之人,遇财便是财,那我没有灵根,遇灵气便是我的灵气,那换句话说,岂不是整个青玄宗都是我的灵根!”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老头脸上难得升起一抹红润之色。
“原来你是这般理解的。”
“哎?这么理解不对吗?”
“当然对,老头我啊,一眼就相中你,有骨气。”
少年嘿嘿一笑,坐着板正,那双眼看着江沧溟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人被逼到绝路,总要升起斗志,再没有点手艺傍身,不等季晏辞接济,他怕是就饿死在这儿了。
“我准备好了,师父,我们开始吧。”
老头乐呵呵的点着头,刚要开口,神色尴尬了起来。
“小顾啊.....”
“怎么,难不成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百年前你师爷的事。”
“他又咋啦?”
“被骗了。”
“骗财还是骗色?”
“骗子还分骗什么啊,那不是有什么骗什么嘛,其中就包括咱们丹修的核心丹经《九转玄丹录》,就是我给你那本,也被骗走了一部分,现在是个残篇。”
“所以呢?”
“炼丹师,都是有自己的丹方,不外传的,咱们不一样,咱们连传承都没啦。”
顾砚声拍着大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下一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喘着气。
“老头,我还有活路嘛?”
“有,三个月以后宗门有新人赛,你去参加。”
“我拿什么参加?”
“勇气!”
“......”
“前三名都有奖励。”
“与我何干。”
“最后一名也有,二十颗灵石,叫知耻后勇,要上台领的。”
顾砚声一骨碌爬了起来,压根没听到后面,脑子里只剩二十颗灵石这几个字眼。
“一颗灵石在凡世能换多少银子?”
“一百两。”
“行,明白了,参与,这事必须参与!”
少年一鼓作气爬了起来,拿着书就往屋里走。
“也别太用功!没指望你得前三啊!那都奖励都是法器,不实用!”
屋里烛光亮起,少年懒散的声音响起。
“你这破地,连个枕头都没有,你以为我拿书做什么,谁家好人不睡觉搞学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