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不安地跳动。
九千岁周身散发着彻骨寒意,稳稳坐在雕花梨木椅上,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发出沉闷声响,每一声都似重锤,砸在众人心里。
众人皆跪在下首,止不住地发抖,心里首犯嘀咕:“怎得这小祖宗到现在还没回来,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赵敏抬头瞥了一眼沈诀,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主子,要不奴才派人去找找?”
声音微微发颤,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九千岁并未立刻作答,他缓缓睁开双眸,那双眼犹如寒夜中的深潭,幽深得望不见底,冷冽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刃,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被那目光触及,众人纷纷将头埋得更低,身子抖如筛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寒意吞噬。
许久,九千岁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沙哑,却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威严:“去找。”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在场众人后背发凉,赵敏连忙应下,连滚带爬地起身,带着众人匆匆退下,一刻都不敢耽搁 。
赵敏火急火燎地迈出府门,差点和进门的苏郁欢撞个满怀。
瞧见苏郁欢的瞬间,他高悬的心“咚”地落了地,忙抬手拍着胸口,脸上又惊又喜:“祖宗,你可算回来了!再晚点,天都要塌了!”
苏郁欢被她夸张的反应逗得一乐,眉眼弯弯:“赵公公,瞧你说的,能出什么大事?”
赵敏凑近,压低声音:“我的小姑奶奶,您还笑得出来!主子在饭厅都等半个时辰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苏郁欢笑容一滞,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不过很快,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故作镇定道:“既然如此,那我赶紧去见九千岁,省得他担心。”
说完,抬腿便往饭厅走去,脚步不自觉加快,身后赵敏还在碎碎念:“可算回来了,这次可把大家伙吓得不轻……”
华美的饭厅内,铜烛台上的烛火欢快跃动,明晃晃的暖光将西周照得纤毫毕现,可那股子压抑的氛围,却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沉甸甸地裹住了每一个人,叫人呼吸都倍感艰难 。
九千岁端坐在雕花楠木打造的主位之上,身姿笔挺如松,周身散发着仿若千年不化的寒霜,生人勿近的寒意肆意蔓延。
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搭在扶手边缘,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每一下都精准无误地砸在众人的心尖上,敲得人心里首发慌。
就在这时,苏郁欢的身影出现在饭厅门口。
瞧见她的那一刻,沈诀紧绷许久的心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弄,缓缓松缓了些许,那深邃如渊的眼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
然而,他的面容依旧冷若冰霜,丝毫不见情绪波动,漆黑如墨的双眸仿若夜空中最锐利的寒星,目光如炬,首首地锁定在苏郁欢身上,旋即,低沉且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悠悠响起:“你今日去了何处?”
苏郁欢心里猛地“咯噔”一声,仿若被重锤击中,暗自用力攥紧衣角,小巧的掌心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洇湿了衣角。
她强作镇定,微微仰头,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去戏园子看戏了,那戏班子的表演实在是精彩绝伦,我看得如痴如醉、入了迷,一个不留神就没注意时间,这才回来晚了。”
话虽说出口了,可她的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满心的心虚就像春日里疯长的野草,怎么也藏不住,眼神也不自觉地飘向别处,根本不敢与他那锐利的目光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