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裹着枯叶拍打朱漆门，苏郁欢捏着拜帖的指尖泛白。

门内传来的咳嗽声混着药香飘出，她望着匾额上"沈府"二字，想起当年被他牵着手跨进门槛的模样。

若不是赵敏跪在雨中哭求，说督主高热三日唤着她的名字，这双绣着并蒂莲的缎鞋，此生都不会再沾这方土地。

跨过斑驳的门槛时，檐角铜铃发出沙哑的呜咽。

长廊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却没了那个会倚在廊柱上等她的身影。

转过九曲回廊，药气扑面而来，沈诀蜷缩在床榻上的单薄身影，与记忆中执剑而立的挺拔轮廓渐渐重叠。

他额间敷着的冷帕己经泛黄，听到脚步声骤然睁眼，眼中亮起的光却在看清来人后，化作破碎的愧疚。

进门时苏郁欢想要别过脸不去看他，窗外惊雷炸响，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成河，恍惚间又回到那个他决绝拒绝她的清晨。

可此刻满室药香里，那些恨意与委屈却突然变得绵软，她终究还是取过药碗，在摇曳的烛火下，说出十年来最狠的话："沈诀，这是最后一次。"

次日清晨，薄雾还笼着沈府的飞檐。

苏郁欢轻手轻脚掩上房门，指尖在铜门环上悬了一瞬，终是垂落。

雕花门把残留的余温，烫得她掌心发麻。

廊下值夜的赵敏披着件褪色斗篷，眼眶熬得通红，见她迈出半步，慌忙扶住廊柱："主子，您要走？"

苏郁欢望着廊外渐亮的天色，檐角残雪簌簌坠落。

她伸手接住一片冰晶，凉意顺着指尖首刺心口，半晌才长叹出声："现如今，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他并不需要我。"

她转身时，鬓边青玉簪晃出冷光，与赵敏欲言又止的神情，都融进了这萧索的晨雾里。

赵敏攥着衣角进退两难，望着苏郁欢眼下的青影，终究咬着唇劝道："您一夜没睡，用过早膳再走吧。"

见那双盛满疏离的眼睛微微动容，他慌忙又补了句："您照顾了主子一夜，要是累病了，想来千岁也不会绕了奴才的。"

话音未落，赵敏己疾步至廊角铜铃旁，纤手重重一扯。

清脆铃音惊散檐下栖鸦，她转头时眼底满是不容拒绝的恳切："快！取碧螺春醒神，再让小厨房加急熬碗山药粥，配着紫苏梅子姜......"

不等廊下的小厮应声，又追着叮嘱："记得把膳桌搬到东暖阁，那里朝阳！"

细碎的脚步声渐次远去，他回身，绞着衣角嗫嚅："您......先去歇着？"

苏郁欢抬眸望向远处熟悉又陌生的回廊，微风吹起她的发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轻声说道：“我先回去自己房间看看。”

赵敏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那您慢些，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苏郁欢转身，脚步轻缓却又透着一丝急切，朝着曾经的房间走去。一路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处角落都似藏着往昔的欢笑与泪水，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