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欢推门出去，冷冽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撩起鬓边几缕碎发。

抬眼便见赵敏候在门口，微微福身，轻声说道：“早膳己备好。”

赵敏的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似乎在揣摩着苏郁欢的心思。

苏郁欢微微颔首，眼神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走吧。”

她的声音淡淡的，不带过多情绪。两人并肩沿着回廊前行，脚下的石板路在晨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西周静谧无声，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的鸟鸣。

赵敏偷偷瞥了眼苏郁欢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您......一夜没歇，多少吃些。”

苏郁欢没有回应，只是步伐微微顿了顿，随后又恢复了平稳。

她知道赵敏是好意，可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实在没什么胃口。

但看着赵敏担忧的模样，又不忍拒绝，只能默默朝膳厅走去，准备应付这一顿早膳。

膳厅内，鎏金香炉飘着袅袅龙涎香，青玉盏里的碧螺春氤氲着热气。

八样精巧点心摆成海棠形状，山药粥表面凝着层乳白米油，却都抵不过苏郁欢指尖的冰凉。

她握着银匙搅动粥面，看涟漪荡碎倒映的烛火，恍惚又见沈诀曾用这双银匙替她吹凉羹汤。

"您尝尝这个？"赵敏夹起块芙蓉糕，胭脂红的糕点上缀着金箔，"小厨房新学的江南做法。"

话音未落，廊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冯保捧着件玄色大氅跌撞而入："主子......主子非要起身。"

苏郁欢握匙的手骤然收紧，瓷碗磕在案几上发出脆响。

隔着雕花屏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

她猛地起身，却见沈诀裹着单衣倚在门框，苍白的脸上沁着薄汗，发间束带松散地垂落，眼里映着她的身影，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浮木："别走。"

赵敏慌忙要去搀扶，他急促喘息着，喉结在青灰的皮肤下滚动，"再给我一次机会。"

窗外忽有寒鸦掠过，扑棱棱的振翅声里，苏郁欢望着他眼底血丝缠绕的恳切，突然分不清这是病中呓语，还是迟来的真心。

见她没说话，沈诀便在桌前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撑着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垂眸望向青玉盏中翻卷的茶叶，喉间滚动半晌才挤出声音：“尝尝？新贡的雨前龙井。”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却固执地端起茶壶，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也浑然不觉。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面容，沈诀盯着她攥紧裙角的指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与苦涩：“从前总觉得来日方长……”

话未说完便被剧烈咳嗽打断，指缝间渗出的暗红染在素白帕子上，洇成触目惊心的花。

他慌乱将帕子藏起，抬头时眼底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我让人备了桂花糖糕，你最爱吃的。”

她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目光落在案上桂花糕的金箔上，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温柔与伤痛，在这一刻翻涌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