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欢看着沈诀苍白如纸的面容，终究还是软了心肠。

她重新坐回桌前，将温热的山药粥推到他面前，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喝了。"

说着，拿起银匙舀起一勺粥，吹散热气，递到他唇边。

沈诀怔怔地望着她，眼眶瞬间泛红。

他顺从地张嘴吃下，吞咽时喉结剧烈滚动，不知是粥太烫，还是心中翻涌的情绪难以抑制。

"欢儿......"他哽咽着唤她的名字，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手，却在半空停住，生怕惊走了这难得的温柔。

沈诀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喝着粥。

瓷勺轻碰碗沿的叮咚声里，他数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每一下呼吸都小心翼翼。

大概喂了半碗，苏郁欢忽然抽回手，将碗推远半寸："大病初愈，不宜吃的太饱。"

话音未落，沈诀本能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却轻得像在抓一缕风。

察觉到自己逾矩，他慌忙松开，指节无意识着碗沿残留的温度："从前总嫌你吃得少......"话尾消散在药碗腾起的热气里，他望着她别开的侧脸，喉间泛起比药汁更苦的滋味。

窗棂外的北风卷着雪粒扑在纸上，将满室沉默碾得细碎。

沈诀强撑着身子抬手，指尖微微发颤地叩响桌沿。

不多时，奴才们鱼贯而入，白玉碗里盛着的百合粥还冒着袅袅热气，莹白的米粒间卧着几瓣舒展的百合，清甜的香气在冷寂的屋内散开。

他望着苏郁欢低垂的眉眼，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喝点粥可好？”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寂静。

沈诀紧盯着她泛白的唇，像是等待一场宣判。

见她许久未回应，喉结滚动了两下，又补了句：“加了冰糖，是你最爱的甜口。”

窗外寒风呼啸，刮得窗纸簌簌作响，却盖不过他刻意放轻的、带着几分讨好的语调。

沈诀的话像根细针，轻轻戳进她层层包裹的心房。

她望着碗中浮沉的百合，忽然想起那年江南梅雨季，他也是这样端着甜粥，守在她染了风寒的榻前。

"先把药喝了。”轻轻声开口，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得支离破碎，药在在碗中晃动，映出两人纠缠的倒影，苦涩的气息混着百合粥的清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沈诀望着她低垂的睫毛，那上面仿佛凝着十年的霜雪，迟迟不肯融化。

他颤抖着接过药碗，喉间泛起苦笑——原来兜兜转转，还是她先心软，就像当年那个雨夜，无论他如何冷硬，她总会捧着温热的药，守在他的房门外。

滚烫的药汁滑过喉咙，沈诀却觉得，此刻的苦涩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

他攥着空碗，望着苏郁欢转身欲走的背影，突然急道："别走！"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近乎绝望的恳求，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与呼啸的北风纠缠在一起。

苏郁欢好似没听见，坐在椅子上吃起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