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洗漱完毕,沈诀像是生怕苏郁欢突然消失般,牢牢地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十指相扣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苏郁欢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想起这双手曾在寒夜里为自己暖过脚,也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日子里,只敢隔着窗棂遥遥望着她。
回廊下新抽的柳条轻轻扫过她肩头,沾着露水的花瓣落在她裙裾上,沈诀忽然驻足,弯腰将那片粉白拾起,别在她发间的玉簪旁:“比春日的花还好看。”
穿过垂花门时,膳厅飘来的香气早己勾得人食欲大动。
沈诀特意命人撤去了主位旁的客座,紫檀木圆桌只摆了两副碗筷。
桌上的青瓷碗里,燕窝粥正冒着袅袅热气,金丝缠绕的糖丝在芙蓉糕上勾勒出并蒂莲的纹样,最显眼的还是那道糖醋鲤鱼——鱼身被片成牡丹状,浇着琥珀色的酱汁,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
“尝尝?”沈诀亲自拉开雕花檀木椅,待苏郁欢落座后,又细心地将软垫往她身后挪了挪。
他执起象牙筷,夹起最肥美的鱼肉,动作轻缓地剔除每一根细刺,首到确认再无分毫隐患,才放进她碗里,“厨子是从苏州老宅新请来的,特意叮嘱要按你十年前的口味做。”
苏郁欢望着碗里堆叠如小山的菜肴,喉咙突然发紧。
此刻他却将所有珍馐都往她面前推,自己的碗里却只盛了半碗白粥。
“你也吃。”她夹起一块裹着糖霜的芙蓉糕,却在递到他唇边时顿住——沈诀正垂眸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情愫几乎要将她溺毙。
沈诀垂眸搅动着碗里的白粥,余光瞥见苏郁欢夹菜时微微颤抖的指尖,喉结动了动,忽然扬声唤道:“赵敏。”
苏郁欢只隐约听见“听书”几个字眼,还未细辨,便见赵敏眉眼含笑,福了福身退下,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主位上的两人。
“到底在谋划什么?”苏郁欢搁下银筷,指尖无意识着碗沿缠枝莲纹,“瞧赵敏那副藏不住的模样,莫不是要给我惊喜?”
她抬眼望向沈诀,却见他背对着晨光立着,玄色衣袍勾勒出清瘦轮廓,发间玉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依稀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九千岁。
沈诀缓步走近,忽然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滚烫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吃完饭告诉你。”
他的拇指擦过她掌心的细纹,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温柔,“不过是想把这十年欠你的,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说罢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惊起檐下铜铃轻响。
待用完膳,沈诀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就往府外走去。
苏郁欢踉跄了半步,望着他执意的背影,又急又气:“病没好,你又要瞎跑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守着你熬整夜?”她的声音带着嗔怪,尾音却不自觉地染上了心疼。
沈诀闻言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手指传来。
“就带你去个近的地方。”他的声音裹着笑意,微微沙哑的声线里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执拗,“保证不让你累着,也不会伤着自己。”
说着,他侧头瞥了眼苏郁欢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我舍不得。”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路上,碎成一片斑驳。
苏郁欢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忽然想起年少时也曾这般偷偷跟在他身后,只是那时隔着遥遥的距离,如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转过街角,一辆装饰着淡紫色绸幔的马车静静等候在那里。
赵敏掀开帘子,朝苏郁欢眨了眨眼,露出个神秘的笑容。
沈诀先一步扶着车辕上车,又转身朝她伸出手,眼底盛满温柔:“上来吧,你的惊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