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皇帝斜倚龙榻的笑声震得梁间燕巢簌簌颤动。
沈诀伏在金砖上的身影纹丝不动,玄色蟒袍上的银线蟒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极了蛰伏在暗夜里的猛兽。
他听见皇帝挥退太监的衣袂声,鎏金龙纹拂过御案时发出细碎的轻响,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在寂静的殿内划出一道冷冽的光。
"起来吧,朕有要事与你商议。"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又暗藏锋芒。
沈诀抬头,只见明黄卷轴在皇帝指尖流转,龙纹黄绫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随时可能苏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刚触到圣旨边缘,明黄龙纹便在指腹下泛起冷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卷轴缓缓展开,朱批的墨迹似还带着墨砚里的余温,"着将苏郁欢赐婚予沈诀为正妻"几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沈诀的目光在"苏郁欢"三个字上停留片刻,脑海中闪过那张温婉的面容。
"如何?"皇帝翡翠扳指叩击扶手的声响不疾不徐,像极了棋局中落子的声音,"九千岁总不好驳了朕的美意?"话音未落,殿内的气氛骤然凝固。
沈诀抬眼,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那目光中既有试探,又有威胁,宛如一把利剑,首插他的心脏。
他深知,这道圣旨并非恩赐,而是皇帝抛出的一枚棋子,是对他这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的一次考验。
"朕欲修道,不好频繁过问政事,往后朝政还需要九千岁协助,这个就当朕给你的赔礼可好?"皇帝的声音忽然放柔,却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沈诀垂眸,盯着手中圣旨,指腹着朱批的纹路,鎏金护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晨光中,皇帝将东厂督主的腰牌递给他,笑容同样温和,却暗藏杀机。
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己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良久,沈诀抬眼,语调波澜不惊:"陛下既信得过臣,臣自当尽心竭力。谢陛下赐婚......"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在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声"谢",不知包含了多少无奈与不甘,又隐藏了多少权谋与算计。
"朕也乏了,你且退下吧。"皇帝挥了挥衣袖,鎏金龙纹掠过沈诀周身,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皇权隔绝开来。
沈诀起身,踏出乾清宫时,晨雾尚未散尽,鎏金匾额在熹微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宫廷的冷漠与无情。
墨烬疾步上前,玄色劲装带起的风卷落阶前残雪:"主子,可要现在回府?"
沈诀立在丹陛之上,望着宫道尽头如蝼蚁般往来的宫人,鎏金护甲无意识着腰间螭纹剑。
寒风吹动蟒袍上的银线蟒纹,恍若活物在暗夜里蛰伏,正如他心中的野心,从未真正平息。
"朝政不能耽搁。"他的声音混着呵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成霜花,"将这几日的折子送去司礼监,叫人过去伺候笔墨。"
墨烬瞥见他袖中半露的明黄圣旨,喉间滚动了下,却不敢多言。
他知道,主子的心思,如同这宫廷的晨雾,看似轻柔,却暗藏玄机。
"那夫人......"墨烬终究忍不住开口。沈诀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汉白玉栏杆,惊落一片冰碴,"派人回府报平安。"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就说本王要在司礼监处理政务。"
话音落下,沈诀阔步向前,蟒袍上的银线蟒纹在晨光中闪烁,宛如一条真正的巨龙,在宫廷的深渊中游走。他知道,这一场赐婚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皇帝以苏郁欢为饵,试探他的忠心;而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这盘棋,巩固自己的权力?在这金銮殿上,从来没有真正的赢家,有的只是无尽的权谋与争斗,如同这冬日的寒风,凛冽而刺骨,却又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