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漏滴答，司礼监内烛火摇曳三日未熄。

沈诀搁下狼毫时，指节己被墨汁染得发乌，案头如山的奏折终于露出青玉案面的纹理。

鎏金护甲划过最后一本奏章的朱批，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将宫墙染成朦胧的黛色。

就在这时，赵敏疾步而入，玄色劲装还带着寒气，怀中抱的檀木匣却裹着织金锦缎："主子，这是六部及各地方督府呈上来的给主子和夫人大婚的礼单，还请主子过目。"

她将匣子轻轻搁在案头，锦缎滑落处，烫金封皮上"恭贺佳期"西字在烛光下刺目生辉。

沈诀指尖停在朱砂砚边缘，凝望着礼单封皮良久，忽然冷笑出声。

他随手翻开最上方的礼单，江南织造进贡的百匹云锦、西域诸国敬献的夜明珠在宣纸上罗列成行，却比不上末尾燕国公府那行小字刺眼——"黄金千两，良田百顷，贺九千岁大婚之喜"。

"好个燕国公。"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鎏金护甲重重拍在案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这个还不忘往本王喜宴上添柴。"

说罢，他抓起礼单就要掷入火盆，却在瞥见某处时突然顿住。

最终将礼单重新叠好，收进案头暗格："告诉夫人......"他顿了顿，声音放软，"就说这些礼单，本王要与她一同过目。"

沈诀鎏金护甲磕在青玉镇纸上发出脆响："府里大婚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话音裹挟着寒意，惊得烛火都颤了颤。

赵敏单膝跪地，玄色劲装沾着未化的雪粒："回主子，夫人大婚的吉服还需三日才能完工。”

沈诀着螭纹剑柄的手指骤然收紧，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吉服为何拖延？"

话音未落，寒意己漫过赵敏后颈。

"是...是绣坊的金线不足。"赵敏垂眸避开他锋芒毕露的眼神，"老绣娘说，吉福上的百鸟朝凤需用西域进贡的九色金线，现正在加急调配。"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半幅绣样，牡丹缠枝纹间，尚未完工的凤凰尾羽在烛光下泛着细碎金芒。

沈诀盯着绣样上蜿蜒的金线，忽然想起苏郁欢最喜在庭院里逗弄那只波斯猫，晨光总会为她的发梢镀上柔金。

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他抬手接过绣样："告诉绣坊，不必拘泥古法。"

指尖抚过未绣完的凤尾，"用夫人最喜欢的茜色绸缎打底，金线改用苏绣的盘金绣法——三日后，本王要看到成品。"

赵敏正要应下，却见沈诀将绣样小心收进袖中，玄色蟒袍扫过满地密函："传令下去，所有筹备人员只许在东跨院活动，无关人等...半步不得靠近内宅。"

沈诀望着案头凌乱的密函与绣样，神色稍缓，沉声道：“吩咐冯保在府里备膳，本王晚上回府陪夫人用膳。”

他顿了顿，鎏金护甲划过烛火，跳跃的光焰将眼底冷意映得忽明忽暗，“挑夫人爱吃的菜色，再把库房里那坛桃花酿取出来。”

见赵敏欲言又止，他补充道：“政务再紧，也不能冷落了她。”

说罢，抓起披风甩上肩头，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狼藉，“告诉厨房，戌时前定要准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