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指抚过作文纸边缘，油墨未干的"范文"二字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走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看见陈默的涂鸦鞋底沾着美术室未干的普鲁士蓝颜料，在瓷砖上拖曳出《呐喊》的扭曲轮廓。

"林同学的作文真是......"教导主任王建国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他枯槁的手指戳向作文标题，红色批改液从钢笔尖滴落，在"裂缝中的光"五个字上炸开血花。林深听见纸张纤维在液体中崩裂的脆响，那些被修正带反复涂抹的裂痕突然活过来，在纸面下游走成河——是母亲教他画的向日葵根系，每一道分支都通向不同年份的9月1日。

素描试卷躺在走廊尽头的废纸箱里，炭笔痕迹在潮湿空气里蒸腾出青烟。林深伸手去够那张纸的刹那，指尖突然触到细密的刺痛——三十张被撕碎的速写纸正从箱底涌出，每张残页上都用指甲刻着"1993"。当最后一张纸飘落时，他看见自己的血顺着炭笔线条流淌，将铁栏杆的阴影染成水墨蝴蝶的翅膀。

"你创造的不是蝴蝶，是苏瑶母亲的幽灵。"苏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踩着满地纸屑走来，红色发带垂落在林深颤抖的肩头，"知道为什么《母与子》的裂缝总在锁骨位置吗？"她的指尖划过他胸前的胎记，"因为那里藏着通往地狱的入口。"

美工刀刺入掌心的瞬间，林深看见自己的血在墙上投射出扭曲的倒影。那个倒影没有五官，只有无数根向外生长的铁链——有的缠着苏瑶的发带，有的穿透陈默的涂鸦鞋底，最长的那根竟延伸到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当刀刃即将划破苏瑶咽喉时，他听见母亲在耳边轻笑："记住，暴力从来不是答案。"

鲜血滴在素描纸的刹那，那些被撕碎的残页突然在血泊中重组。破碎的铁栏杆化作蝶翼，每片翅膀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林深：七岁在孤儿院涂抹向日葵的男孩，十三岁被泼奶茶的转学生，二十岁在警校解剖室的实习法医。最远处的幻影正举着美工刀，刀尖滴落的却是苏瑶父亲书房里的红酒。

"你根本逃不出1993年的夏天。"陈默从阴影里走出，他的涂鸦鞋底沾着三十年前失踪女生们的口红印。林深突然发现教导主任的皱纹里藏着同样的红斑，那些斑点组成《星月夜》的漩涡——整个阅卷室正在坍缩成梵高的画布。

当美工刀第三次刺穿陈默的喉咙时，林深听见时空裂隙的轰鸣。素描纸上的水墨蝴蝶突然集体振翅，将1993年的档案室、2023年的高考考场、以及无数个平行时空的林深同时吞噬。在最后的意识碎片里，他看见自己的血在虚空勾画出一张网——每个节点都挂着被铁链缠绕的校徽，而网眼处渗出的，是所有被撕碎的速写本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