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奥尔基的血渗进泥土里,在篝火映照下黑得发亮。
老张用匕首挑出嵌在他肩胛骨里的弹头,丢进火堆,"嗤"的一声腾起缕缕青烟。格奥尔基咬着一根木棍,额头上的汗珠在火光中闪闪发亮,但他硬是没吭一声。
"骨头没碎,"老张擦了擦手,"但得尽快找医生,否则感染了就麻烦。"
格奥尔基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个皮囊,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喝点,能止痛。"
我接过皮囊,浓烈的酒气冲得我鼻子发酸——是格鲁吉亚的恰恰酒,用葡萄渣蒸馏的,烈得能点着火。我抿了一口,喉咙像被烙铁烫过,胃里立刻烧起来。
"那个金杯……"格奥尔基喘着气说,"不是普通古董。"
"我们知道,"老邻居蹲下身,"元代宫廷的东西,值钱得很。"
格奥尔基咧开嘴笑了,牙齿被血染红:"不,你们不懂……那杯子在蒙古语里叫‘苏鲁锭’,是成吉思汗的军旗,也是圣物。"
老张的手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祖父是塞尔柱突厥的后裔,"格奥尔基艰难地坐起来,"他的祖先曾跟随蒙古人西征,亲眼见过那个杯子——传说里面藏着成吉思汗的‘天命’。"
火堆噼啪作响,远处的山影黑黢黢的,像蹲伏的巨兽。
格奥尔基的祖父是**卡兹别克山最后的游牧首领**,年轻时曾在苏联考古队当向导,亲眼见过阿尼西修道院地下的密室。
"1937年,苏联人挖开那座修道院,"格奥尔基的声音低沉,"他们在祭坛下找到一个石棺,里面是一具穿着蒙古铠甲的尸体,手里捧着那个金杯。"
"蒙古人?"我皱眉,"13世纪蒙古人打到过这儿?"
老邻居推了推眼镜:"1241年,蒙古大将拜住征服格鲁吉亚,塞尔柱突厥人臣服,成了蒙古的附庸。如果金杯真是军旗,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
格奥尔基点点头:"苏联人想把金杯运走,但第二天,整个考古队全死了——七个人,喉咙被割开,像祭牲口一样放血。"
"谁干的?"老张眯起眼。
"不知道,"格奥尔基摇头,"但我祖父说,那晚他听见了马蹄声……很多马蹄声,像一支看不见的军队。"
火堆突然"噼啪"爆响,火星西溅。
"后来呢?"我问。
"苏联人封锁消息,把尸体和金杯都埋回了地下,"格奥尔基说,"但我祖父偷偷记下了位置。他告诉我,那杯子不能碰,会招来‘苍狼的诅咒’。"
老张嗤笑一声:"封建迷信。"
格奥尔基没反驳,只是盯着火焰:"黑狼团为什么找它?你们想过吗?"
老邻居沉思片刻:"伊万说金杯里有‘成吉思汗的秘宝线索’……"
"不,"格奥尔基摇头,"他们要找的不是财宝,是权力。"
天亮前,我们转移到了一个废弃的牧羊人石屋。格奥尔基失血过多,昏睡过去。老张在门口放哨,我和老邻居研究那张从金杯夹层里取出的羊皮纸。
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不是八思巴文,而是一种更古老的文字,像弯曲的刀痕。
"这是……突厥如尼文?"老邻居皱眉,"13世纪塞尔柱人用过的文字。"
"写的什么?"
老邻居摇头:"我不认识,但陈伯可能知道——他在格鲁吉亚几十年,研究过这些。"
正说着,老张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我们立刻熄灭火堆,贴着石墙往外看——远处山路上,三辆越野车正缓缓驶向"鹰巢"方向。车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刺眼。
"黑狼团的增援,"老张咬牙,"伊万那孙子没死透。"
老邻居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你们看最后一辆车!"
最后一辆车的后窗开着,隐约可见一个白发老者坐在里面,身穿黑色长袍,脖子上挂着个银质狼头吊坠。
"那是谁?"我问。
格奥尔基不知何时醒了,脸色惨白:"沃尔科夫……黑狼团的大祭司。"
"祭司?"老张挑眉,"纳粹还搞封建迷信?"
"他不是普通祭司,"格奥尔基声音发颤,"他是‘苍狼之子’——自称成吉思汗后裔的极端组织,专门收集蒙古帝国遗物,想重建‘黄金家族’的霸权。"
老邻居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金杯对他们来说是……"
"圣物,"格奥尔基点头,"传说谁能破解杯中的秘密,谁就能获得‘长生天的力量’。"
我们绕道回到第比利斯时,己是第二天傍晚。
陈伯的"东风阁"关着门,但后院的灯亮着。我们翻墙进去,发现老头正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古旧的羊皮册子。
"你们还活着?"陈伯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暂时还没死,"老张把格奥尔基扶到椅子上,"您得救救他。"
陈伯看了一眼格奥尔基的伤口,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个陶罐,挖出些黑糊糊的药膏敷上去:"子弹没毒,死不了。"
我掏出那张羊皮纸:"陈伯,您认识这个吗?"
陈伯接过纸,手突然抖了一下:"你们……找到金杯了?"
"又被抢走了,"老邻居叹气,"但这是杯子里藏的。"
陈伯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半晌,突然起身锁上门,拉紧窗帘:"这是‘苏鲁锭密文’,13世纪蒙古巫师用的咒语。"
"咒语?"老张挑眉,"真有超自然力量?"
陈伯摇头:"不是魔法,是心理战——成吉思汗西征时,会用这种密文传递假情报,让敌人自乱阵脚。"
他指着羊皮纸上的符号:"这上面写的是‘天命在东方,寻者必亡’,但后面还有一行小字……"